布滿灰塵的小紗燈,破了一半。白熾燈被點亮,暗沉的光低低地給小屋染色。
這間住了好幾個月的小屋,這間差點結束她生命的小屋。祁祈站在門口,有些怔怔地看著,眼前已經被布局得井井有條的小屋。
距離它從雜亂到整齊,也才過了四天而已。如果早知道這麼快就要搬走,整理它,還有必要嗎?
烏撒趴在窗台上,慵懶地扭頭看了一眼剛進屋的兩人,也沒有跳過來蹭。真是一隻不親人的小貓咪。
祁祈沒有脫鞋就走進屋裡,剛換掉的床單還散發著洗衣粉明亮的香氣。木質地板吱呀作響,也是光潔如新,隻有陳年的白漆頑固地鎖在木板上。
“老實說,我還沒碰過這張床。”
蘇晝丟下背包,跳撲到床上,滾了兩圈。他趴了兩秒鐘,從被子下掏出一件薄內衣。
“!”
祁祈快步走上前,一把扯了過來,立馬逃進了衛生間。
“喂!就彆洗了,裝箱子裡準備走了。”
我知道!祁祈關上衛生間門,捂著臉,背靠牆壁滑坐在地上。
怎麼又不小心把惡習給暴露了...
她捂著臉,卻發現自己發熱的臉頰上,嘴角勾起。
祁祈,你真是不知羞!
隔著牆壁,鄰居男人的哀嚎若隱若現,還有大媽的叫罵聲。
她站起身,擰開水龍頭,糟糕的動靜和回憶就一並淹沒在汩汩水流中。
鏡子中的自己……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
[彈琴,彈琴,就知道彈琴!你活著到底是乾什麼的?]
[姐姐,媽媽她生氣了,你帶我出去玩好不好?]
[你給我滾!]
……
鏡子中的自己,帶著濃重的黑眼圈,雙眼像是漂浮在井中的死魚。她的頭發好些天沒有洗,乾枯的發絲纏繞在一起。那個人,帶著一把破吉他,走進了這個小屋。那個人,穿著白裙子,紅外套,帶著一把破吉他,決定最後一次走出這個小屋。她在水龍頭下洗臉。
咚咚。
祁祈驚醒過來,轉頭看向廁所門。蘇晝的影子映在玻璃門板上。
“水不要錢啊?彆放水了,進來收拾你的臟衣服!”
祁祈擰緊水龍頭,打開門。
眼前的男生叼著一根棒棒糖,麵色不耐煩地看著自己。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頭。
“彆以為你這麼可愛就可以不乾活,烏撒都知道把盆舔乾淨!快過來!”
蘇晝噠噠地走開了。
你這麼可愛......
祁祈摸摸自己的臉,水珠還沾在眼睫毛上。她轉過頭,往廁所鏡子看了一眼。
一陣穿堂風吹過,柔順的青絲像柳條一樣往前拂過,遮住了她的視線。
“哇,這裡還有一坨褲子!你看你收拾了些什麼!”
蘇晝的驚呼從裡屋傳來。祁祈紮起頭發,走過狹窄陰暗的長廊,走進溫暖的小屋。
————
“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
“彆讓我再看見你,否則...”
蘇晝捏緊拳頭,砰地關上了鄰居家的門。他馱著大包小包,頭頂上還趴了隻烏撒,像螃蟹一樣走下樓梯。
“我們,怎麼走?”
祁祈背著一個背包,緊緊跟在蘇晝的身後。她小聲詢問。
“打車打車,這地方連個地鐵站都要走兩公裡,直接打去新住處了。”
蘇晝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行李塞滿了後備箱。
“明天就開學了,你緊張嗎?”
我又不上學...祁祈嘀咕道。不知怎的,她確實有些緊張。也許是因為想到自己不久之後,也要被蘇晝塞到學校裡。
對於自己的結局,祁祈沒有絲毫懷疑。蘇晝做出什麼事情,都是很合理的。
“早上你還是跟我一起出門,我把你送到展演廳去。以後你也彆想熬夜,聽到了嗎?我不讓你跟我一起鍛煉,你就偷著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