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層層疊疊的山丘遮住行人們遠望的眼。
時值秋季,濕潤的暖風從地中海上吹來,掃清夏季的炎熱乾燥。
這裡位於亞德裡亞海東岸,巴爾乾半島西部,和亞平寧半島隻有短短一段奧特朗托海峽相隔,是從意大利地區通往巴爾乾半島的門戶。
這裡河流密布,在山脈之中衝刷出一片片適合耕作的河穀和盆地。
這裡地勢陡峭,關隘眾多,易守難攻。
這裡就是多山之國,巴爾乾的黑色雄鷹,阿爾巴尼亞。
克魯耶山脈腳下,河流靜靜流淌,一支軍隊沿河行進,一路向西。
他們裝備低劣,布衣草鞋,部分士兵甚至沒有標準的武器,拿著一把草叉就走上了征途。
弓箭數量不足,標槍,吹箭,甚至投石索都能成為這些山民保衛家國的武器。
他們清楚,自己將要麵對的敵人,是來自拉丁的騎士和雇傭兵,裝備火器和大炮,披著最精良的戰甲,手持最鋒利的刀劍。
拉丁人的海軍可以隨時封鎖阿爾巴尼亞的海上貿易線,運輸源源不斷的補給供士兵們消耗。
這似乎是一場不可能勝利的戰爭。
但山民們不害怕。
他們唱著歌,踏著步子趕赴戰場,抬起頭,望著前方黑鷹旗飄揚。
他們知道,自己的領袖,偉大的斯坎德培就在那麵旗下,領導著自己的人民。
“統帥,威尼斯人拒絕了我們的最後通牒,他們堅持將達尼雅城據為己有。”
隊伍正中央,騎馬的斯坎德培點點頭,目光直視前方,並無太大波瀾。
早已預料的結果。
“還有什麼事情?”
副官連忙將一紙書信遞給斯坎德培。
“這是來自蘇爾特的大公以撒·巴列奧略給您的一封信,上麵預見了威尼斯人可能的軍事行動,但是之前為您整理書信的秘書官沒有將其呈遞給您。”
“他認為這些純屬危言聳聽。”
“我重新審閱了一遍,認為應該給您看看。”
斯坎德培皺皺眉頭,接過信件。
“讓前一個秘書官明天回老家吧,換一個。”
“已經做了。”
斯坎德培點點頭。
“信上提到如果威尼斯發動進攻,這位君士坦丁堡的王子會為我們提供支援,不知他想以什麼方式提供支援?”
副官沉默,他也不知道。
“解決問題還是要靠我們自己,一切外來者都不過想從我們這裡啃下一塊肥肉罷了。”
斯坎德培依舊保持著冷峻,雙腿一夾馬腹。
“讓隊伍加快速度!天黑之前趕到伊什米城!”
隊伍加速,當夕陽的最後一縷光芒消失在遠方的山頭時,斯坎德培的中軍共計6000人抵達伊什米城。
前鋒部隊已經控製了城市,羈押了搖擺不定的城主,做好飯食,等候他們的同胞。
斯坎德培沒有進城,和他的士兵們一同待在城外大營。
夜幕降臨,草草吃過晚飯的斯坎德培巡視完畢後,回到大營獨坐。
他掏出一支筆,記下今天的所見所聞。
“威尼斯不出所料地拒絕了我們的條件,他們鐵了心想跟我們打一仗。”
“剛剛結束與奧斯曼的戰爭,國內一片蕭條,我們沒有糧食,沒有軍械,沒有火炮。”
“這片我們祖先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引來了無數人的覬覦。”
“希臘人,羅馬人,德意誌人,奧斯曼人,拉丁人……”
“我們的情報係統太過遲鈍,根本沒有做出一絲反應,倒是那個君士坦丁堡的王子嗅到了危機。”
“幫助?怎麼幫助?”
“他們自身尚且難保……”
記完這些話,斯坎德培揉揉酸痛的眼角,將剛剛寫上的文字在蠟燭上燒成灰燼。
“相比濫用酒精,我更願意寫點東西來安撫自己的心,排解憂愁。”
“但是一定記住,寫完就燒,不留痕跡。”
自己在耶尼切裡軍團服役時,奧斯曼教官如此說。
隨後,斯坎德培攤開地圖,開始做起標注。
地圖上,象征奧斯曼軍隊的紅點密密麻麻,布滿了整個東北部。
象征威尼斯軍隊的藍點也不少,以沿海的幾個堡壘為中心,散布在海岸線上。
“統帥!城內一位意大利人求見,他自稱前來幫助我們。”
親兵推開營帳,前來彙報。
“這是他的刀。”
親兵將一把保養良好的彎刀遞上,斯坎德培接過。
用料講究,工藝精湛,是一柄不錯的大馬士革彎刀。
刀身上繪著巴列奧略家族的族徽。
“以神之名,依我之行。”
斯坎德培輕輕念出刀身上的希臘文字。
“伊薩克·巴列奧略贈。”
編號:006。
斯坎德培揮揮手。
“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帶著輕浮笑容的意大利人走了進來,那種桀驁又圓滑的氣質一看就是意大利地區常見的雇傭兵頭子。
他躬身一禮,險些將帽子掉落在地。
“您好,親愛的大公,我叫馬魯納,奉以撒·巴列奧略殿下之命,在您遭到威尼斯入侵後前來協助您。”
“以撒殿下封我為切爾勒男爵,您可以這樣稱呼我,我喜歡這個稱號。”
馬魯納微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