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如屏說完就走到院子裡,靜靜地等我。
我卻看著她,挪不開腳步。
“娘娘,你恐怕還不知道,其實人和鬼一樣,如果取了心頭血就會立刻死掉,所以你……想好了嗎?”
曲如屏淒然一笑:
“你應該不用擔心我的死活吧?畢竟我死了,也沒人拿百鬼夜行來害皇上,更不會有人逼你去殺皇上。”
我點點頭:
“這話倒是沒錯,那我現在就給你開陰路,你把心頭血準備好。”
我撐著桐油鬼皮傘,正要朝曲如屏走過去,胡為民卻一把拉住了我:
“山橋,你啥時候變得這麼冷血?難道你真的要看著曲娘娘去死?”
我沒有理胡為民,而是對著曲如屏大聲說:
“娘娘,你已經是鬼了,如果再死就是聻。到時候彆說皎鬼的身份保不住,就連輪回為人的可能都沒有了。”
曲如屏低頭,抬頭,遠觀,近望,就是不說話。
我這才看著胡為民:
“看見了吧?她什麼都知道,但是她不在乎。”
胡為民不相信,“噔噔噔”跑到曲如屏身邊:
“曲娘娘,你的孩子以後還可以輪回為人。但是你死了,可就什麼可能性都沒有了。”
曲如屏看著胡為民:
“你為什麼不想我死?”
胡為民說:
“都說皎鬼的善念能引得更多善鬼出來,而且善鬼多了,還能保一方平安。我胡為民驅殺惡鬼這麼多年,知道惡鬼是殺不儘的。可是如果有很多善鬼出來,說不定就能占一方水土,保一方平安。”
曲如屏感歎著胡為民的實誠,但是還不願意放棄自己想做的事:
“你倒是有什麼說什麼,可我為什麼要為了彆人的平安,放棄見我孩子的機會?”
胡為民說:
“娘娘身為皎鬼,應該知道惡鬼害人有多厲害。那些有錢有勢家的,可以花錢請驅鬼師給他們消災化難。可是那些沒錢沒勢的人家,就隻能眼睜睜看著惡鬼行凶而無能為力。”
曲如屏搖頭:
“我救不了他們,我又不是驅鬼師。”
胡為民說:
“娘娘可以救他們,隻要娘娘想一想,這中間,也會有母子分離,也會有很多未出世就橫死的胎兒。那些為人母的女子,可不會像娘娘一樣,有幸成為皎鬼。更不可能有機會走一次陰路,去見自己未曾謀麵的孩子。”
胡為民說的沒錯,想當年張簍子的娘懷他時,也是被惡鬼纏了身子。要不是我爹以身飼鬼救她們母子,她們也是一出人間慘劇。
曲如屏身為皎鬼,自然知道胡為民說的句句屬實。她的臉色漸漸沉重,一雙晶亮的眼睛裡也是若有所思。
而我,卻看著胡為民,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震驚的話都不會說了。
這是胡為民嗎?他怎麼突然間就有了這麼大的格局?
還有,胡為民殺惡鬼是為了賺錢,他怎麼突然間就舍得斷了自己的財路?
我感覺胡為民被什麼鬼附身了,不然他不會說出這麼大義凜然的話。
我默默地畫了一張震鬼符,貼到胡為民身上。
胡為民眼睜睜地看著我給他貼符,看我的表情比看見鬼還震驚:
“你乾啥?”
我說:
“驅鬼,我胡大哥被蒙心鬼魘了,我得把他找回來。”
胡為民一把撕下震鬼符:
“哎呀,你彆鬨了。皎鬼千年難遇,你快幫我勸勸曲娘娘,讓她留下來吧。”
我說:
“皎鬼難遇,也得順向引導才行。如果給她心裡留了化不開的執念,她以後還是會做出百鬼夜行的禍事。”
胡為民急了:
“那也得讓她活著才能引導吧?她現在要取心頭血,等她死了,你還怎麼引導?除非你還能把她救活。”
開玩笑,我又不是神醫,還能讓死鬼複活。
慢著……神醫?
我不是神醫,可眼前不是有個姓潘的神醫嗎?
我一下子激動起來,對著胡為民大手一揮:
“快去請潘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