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駛入大野澤之後,水麵漸寬,十餘艘戰船居然可以並排前進,聲勢陡然變得異常之浩大。
李中易秉承專業的人才,做專業之事的原則,索性做了甩手掌櫃,把步軍的指揮權交給了馬光達,水師就由趙老幺全權指揮。
因為船隊需要補充淡水,趙老幺稟明了李中易後,決定在鄆州停留一天。
按照李中易的性格,他並不喜歡勞民傷財的所謂歡迎儀式,所以,沿途都禁止地方官搞那些迎來送往的虛禮。
不過,既然經停惲州一日,李中易自然要召鄆州知州來船上一見。
現任的鄆州知州張登峰,其實是劉金山的門徒,上任已經大約兩年了。
“知鄆州事,臣張登峰叩見皇上,皇上萬福!”張登峰畢恭畢敬的行拜見禮。
其實,張登峰以前在開封府衙的時候,就認識李中易。隻不過,李中易對他僅僅是有點麵熟罷了。
“起來吧,坐,上茶。”李中易也沒把張登峰當外人,畢竟,張登峰是劉金山的門徒,而劉金山又是李中易的心腹門人。
這人與人之間,關係的遠近,僅從彼此接觸的態度,即可洞察一二。
“鄆州的情況如何,你隨便說說,朕隨便聽聽。”
李中易不動聲色觀察著張登峰,他想看一看,劉金山的這個門徒,究竟怎麼樣?
“稟皇上,因離京師較近,又是漕運的重地,鄆州目前計有丁口十四萬餘,戶四萬,年收稅銀一百萬貫……”張登峰明顯做過功課,鎮定從容的侃侃而談,仿佛李中易就是普通的上官一般。
李中易一直靜靜的傾聽,等張登峰把該說的情況,全都說了一遍之後,突然問他:“官紳一體納糧當差,在鄆州本地士紳之中,可有異議?”
張登峰略微想了想,拱手道:“稟皇上,說句大實話,官紳一體納糧當差,等於是扒了本地士紳好大一塊肉下來。”
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張登峰的確是個明白人,既然是扒了大好一塊肉下來,這就說明反彈的聲浪不小。
張登峰把想說的話,婉轉的說了出來,卻又沒有吐半個臟字,由此可見,其人的精明乾練。
“嗯,鄆州本地的限田令,執行得很徹底吧?”李中易非常關注限田令的執行情況,這涉及到大餅分得均勻的問題,屬於均貧富的基本手段。
“回皇上的話,本地的大戶人家為了保住祖田,大多選擇了分家自守。有些人丁不旺的大戶,隻能賣掉祖田,換回銀兩……”張登峰本就是鄆州土改的主要推動者,所涉及到的情況,自然是十分熟悉。
張登峰完全靠記憶力,就記得住諸多的數據,李中易不由暗暗點頭。難怪劉金山說過,劉氏門徒之中,數張登峰最是能辦事會辦事。
“嗯,你對限田令怎麼看?朕喜歡聽真心話,不想聽假話。”李中易故意刁難了一下張登峰,畢竟,被限田的不僅有紳,更有士和官。
“回皇上的話,臣以為,限田令絕對是一件開天辟地的大好事,讓耕者有其田,成了現實。然而,若能一直貫徹執行下去,方為上善之策。”張登峰的一席話,令李中易大為震動。
好一個膽大包天的張登峰,他居然拐著彎的把人亡政息的擔憂,就這麼赤果果的展露於李中易的麵前。
沒錯,強漢朝的下一代君主,能否持續性的推廣限田令,目前看來,尚是個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