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恩道:“去勸勸你娘,彆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晦氣。”
陳皎點頭,“女兒會好好勸說的。”
陳恩背著手離開了,陳皎目送他離去。
待那道背影從視線裡消失後,陳皎的心才徹底冷了下來。
反倒是許氏的那番剛烈,叫她詫異。
因為許氏一直讓她學討好男人的那套,還勸她把性子放和軟,彆討苦頭吃。
結果自個兒又剛又烈,跟平時判若兩人。
陳皎的心情一時很複雜。
她行至廂房門口,偷偷撩起門簾往裡探,許氏還坐在地上,不知在發什麼呆。
“阿娘?”
陳皎喊了一聲。
許氏隔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兒,目光呆滯,沒甚光彩。
陳皎上前扶她起身,說道:“爹已經走了。”
許氏無精打采的“嗯”了一聲,坐到方凳上。
剛才哭過,臉上的妝已經花了,陳皎取方帕替她拭臉頰上殘留的淚。
許氏忽然道:“兒啊,我們想法子逃罷。”
陳皎愣住。
許氏握住她的手,“這裡吃人不吐骨頭,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陳皎默了默,輕聲道:“阿娘怎麼都忘了,當初你同我說過,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彆梗著脖子去討苦頭吃。”
許氏搖頭,情緒有些激動,“我容忍不下他們動你,你是我的兒,我的底線。
“兒啊,日後待你做了母親,便會知道什麼叫為母則剛。
“你是我辛辛苦苦養大的,我斷不允他們這般糟踐你,把你推入交州那個火坑,你明白嗎?”
聽到這番話,陳皎的內心頗為動容,“阿娘,世道混亂,我們出去了又能在哪裡立足呢?”
許氏:“我管不了這許多!”
陳皎安撫道:“事情還沒有到無法回旋的餘地,你容我想想法子。”
許氏心中焦急,“我們的時日不多了,聽說至多下月就要送人過去。”
陳皎握住她的手,“且讓我仔細想想法子,如何破這個局。”
“可是……”
“阿娘,我已經及笄,以後,便由我來護你。”
許氏聽得紅了眼,鼻頭泛酸道:“兒,你老娘不中用。”
“阿娘莫要說喪氣話,通州那般艱難都熬過來了,我們定有法子躲過這一劫。”
望著她堅定的眼神,許氏連連點頭,抹淚道:“好好好,我不給你添亂。”
好不容易把許氏的情緒安撫穩定後,陳皎回到自己的廂房。
她坐到床沿發呆。
這一坐,便是半日。
待到傍晚時分,陳皎去到許氏屋裡,把江婆子找來。
她有話要同江婆子說,讓許氏在門口守著,以防外頭偷聽。
平時陳皎對江婆子抬舉,今日卻一反常態露出主子的架勢。
燭火不安地跳動,陳皎跂坐在榻上,臉上沒什麼表情。
江婆子一時很不習慣,微微皺眉道:“不知小娘子有何吩咐?”
陳皎看著她,“想必江媽媽已經知曉大房想讓我替嫁的意思了。”
江婆子沒有答話。
陳皎淡淡道:“這些日與江媽媽相處,我覺得甚好,若嫁到交州去,勢必會向父親請示,把你帶過去做陪嫁,不知江媽媽可願意去交州?”
江婆子抽了抽嘴角,沒有答話。
陳皎偏了偏頭,問道:“江媽媽可願意?”頓了頓,“讓江媽媽母子分離,夫妻分離,實在不妥,不若把你們一家子都帶到交州去,你意如何?”
這話著實混賬!
江婆子是陳家的家生子奴仆,在府裡日子過得安穩,若是去了交州,那才叫前程未卜!
似沒料到這丫頭如斯歹毒,江婆子著實繃不住了,連忙跪下咬牙道:“老奴何德何能入得了小娘子的眼!”
陳皎挑眉,眼尾帶著鄙薄,“如此說來,江媽媽是不願意了?”
江婆子連忙道:“不敢!”
陳皎緩緩起身,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不願意去,我也不願意去。”
江婆子著實害怕她作妖牽連自己,直言道:“小娘子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陳皎居高臨下睇她,問道:“你知道崔玨嗎?”
江婆子愣了愣,點頭道:“老奴知道崔郎君。”
陳皎:“他可有回來?”
江婆子:“回來了的,就在前兩日。”
陳皎點頭,背著手來回踱步,“當初我們母女是他差人送到惠州的,可否勞江媽媽替我聯係他,我想見一見。”
“這……”
“怎麼,很為難嗎?”頓了頓,“比起一家子去交州,哪個更難?”
“不不不!小娘子稍安勿躁,老奴定會想法子辦好這樁差事!”
陳皎滿意地笑了,伸手扶她起身,“江媽媽明白就好,我若在府裡,你自然也會在府裡;我若在交州,你們一家子都會在交州。”
江婆子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小娘子說得是,老奴既然來了梨香院,自會處處為主子著想。”
陳皎點頭,“你好我好大家才好。”
說罷從袖袋裡取出一枚碎銀塞進她手裡,忽悠道:“崔郎君日後總會給江媽媽好處的。”
江婆子隻得硬著頭皮接了,似乎這才意識到這對母女是有靠山的。
碰瓷崔玨,陳皎很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