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新也不糾結這種說法,隻是輕聲道:“按著鎮守使大人之前的說法,我們合夥做的生意全部折現之後儘數捐助給朝廷,已經辦得差不多了。”
陳朝皺
起眉頭,“本官隻說的是本官那份。”
“大人那份當然是大人做主,我這份,自然也是我做主。”
陸新笑著看向陳朝,他已經打定主意,所以陳朝不管怎麼說,都不會改變什麼。
陳朝沒有矯情,隻是說道:“那就替北境那些家夥先謝過你,另外一樁事情呢?辦成多少?”
另外一樁事情,其實是當日陳朝從北境神山回到神都之後,就一直在辦的事情,朝廷這次要麵對妖族的舉族南下,要耗費的銀錢遠比之前任意一次大戰多得多,所以朝廷才會在地方加征賦稅,當然,即便如此,其實也是捉襟見肘,所以陳朝回到神都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陸新,想要從陸氏借出些錢來,由朝廷那邊出具文書,等到大戰結束,再慢慢償還。
當然借陸氏的錢隻是開頭,之後還要借著這個開端,去借其餘大家族的銀錢。
朝廷需要用錢,但也不做那種強取豪奪的事情。
當然了,陳朝也沒抱著能一定借出來那麼多錢的打算,有個一半,其實就不錯。
陸新看了一眼陳朝,搖頭道:“鎮守使大人托付的事情,我沒能辦成。”
陳朝一怔,皺了皺眉,按著他的推算,就算沒有五成,陸氏衝著他這個名頭,怎麼兩三成是要拿出來的,但卻一點都沒能辦成?
陸新也不願意賣關子,笑著說道:“我還沒能把鎮守使大人搬出來,老家主就主動開口了,說是陸氏今年
的全部利潤都要拿出來,不僅如此,各房八成的流水,都得給朝廷。虧我還準備了一番說辭,可我這戲子,才剛剛上台,還沒來得及開嗓,就被人轟下台來了。”
陳朝皺了皺眉,想了想,才說道:“陸老爺子高義。”
他之前也翻過卷宗,在他的印象裡,陸寅也不是這麼個性子的人。
陸新繼續說道:“至於之後的事情,陸氏牽頭,神都各大家族多少是會掏些銀錢來的,不過他們就不見得有陸氏這麼大方了。”
“情理之中的事情,畢竟老話都說了,這個世上最難的事情,就是從彆人口袋裡掏出錢來,有一些就行,看他們心意。”
陳朝眯起眼,笑道:“要不是朝廷真需要錢,本官可不願意出來做惡人,本來在朝中的名聲就一般,這又在這些世家大族之間弄出了這事兒,以後史冊上到底有幾句好話都說不準了。”
陸新笑道:“鎮守使大人還在乎這個?”
“不是太在意,就這麼隨口一說。”
陳朝揉了揉腦袋,歎氣道:“本來這種事情應該讓南渡來做的,她做起來,肯定是輕車熟路,不過現在北境也很需要她,本官隻好親自來做了。”
陸新看著陳朝,沒說話,隻是眼角有些笑意。
陳朝回過頭來,看著陸新,笑道:“有件事可以坦白告訴你,要是朝廷撐過這一次,你們陸氏肯定會得到些好處的,許多生意,朝廷都可以交給你們來做,
不過這種事情,現在彆當真,因為能不能挺過去,都說不準。”
陸新搖頭道:“陸氏不是為這個才做這些事情的。”
“不為這些做這些事情,但做了這些事情,自然會有回報,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這個道理很簡單,你肯定明白。”
陳朝揉了揉臉頰,笑道:“沒有什麼事情是理所當然的,朝廷不能理所當然,你們也不能理所當然,要這樣,這個世道才會越來越好。”
陸新想了想,說道:“受教了。”
陳朝笑而不語。
之後和這位陸氏未來的家族閒聊半個時辰之後,陸新轉身走出車廂,隻是提起燈籠後,這位年輕的經商天才沒有急著離開,而是認真問道:“鎮守使大人,我們真的能打贏嗎?”
同樣的問題,在不同人的腦子裡都浮現過,但很少有人能真正來到陳朝麵前,這麼把問題問出來。
車廂裡沉默了很久,沒有聲響。
陸新以為陳朝回答不了他的問題,隻是笑了笑,便轉身要離開這裡。
但就在這個時候,車廂裡響起了聲音。
“答案就像是你手裡的燈籠,照亮不了太多地方,但至少你能因它而看到前麵的路,我們或許也會輸,或許也會像是這燈籠一樣,隻能照亮周圍的微末的地方,無法和白日裡的那些能照亮一切的天光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