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季誠下意識地掙紮起來。
他今年還未到束發之齡,?頭發梳成兩個發髻,如同頭頂兩個角,鬱離的手一抓,就抓著其中的一個角髻,?那手非常穩,?任他怎麼掙紮都掙不開,?甚至因為扯到頭皮,疼得他差點就哭出來。
更可怕的是,鬱離還冰冷冷地逼著他道歉。
看著鬱離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陳季誠心生恐懼,終於扛不住,哇的一聲哭了。
他一邊哭一邊說:“對、對不起……”
鬱離垂眸看他,?終於鬆開手,任他直接跌坐在地上哭。
她沒理會其他人,付了錢後,?拿起掌櫃包好的料子和繡線,?禮貌地和他道彆。
掌櫃被她打人的舉動驚住,反應有些遲鈍,哦哦哦一聲,?遲疑地說:“姑娘下次有空再來。”
等鬱離走出繡莊,鬱琴仿佛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去扶起地上的陳季誠,臉上的表情既羞惱又憤怒。
她沒想到鬱離居然會做這種事,?絲毫不給她麵子。
實在太過分了。
“誠哥兒,你彆哭。”鬱琴柔聲安慰,?“她竟然敢打你,?我一定會告訴我阿奶,?阿奶會教訓她的。”
在鬱琴心裡,鬱老太太是家裡極為威風的人,說一不二,家裡的叔叔嬸嬸和堂姐妹們都要看鬱老太太的臉色過日子。
她以前還見過鬱老太太拿藤條抽打鬱金她們,罵她們是懶婆娘不乾活。
鬱金姐妹幾個也隻能一邊哭一邊挨打,都不敢反抗。
陳季誠哭了一陣,抬頭看到掌櫃等人都盯著自己,終於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丟臉,心裡生出幾分羞惱,臉頰的疼痛更讓他氣憤不已。
“她怎麼能打人?”他生氣地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還會打人的?”
要不是前陣子聽鬱琴說,她在鄉下的二叔家的女兒是個攪家精,害得她爹娘為此憂心,他也不會看到鬱離時就出口諷刺,想為她出氣。
鬱琴噎了下,咬了咬唇,有些難堪地說:“我、我也不知道她會打人,你知道的,我有一個多月沒回鄉了,我聽說她最近在家裡鬨得很凶,不孝順長輩,還忤逆,阿奶和阿爺都被她氣到,我爹為這事都難受好些天,想著過幾天,等謙表哥和楊姐姐成親後,就回鄉一趟……”
她這話也是解釋給周圍的人聽的。
鬱離剛才打人那一幕,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若深究起來,還是陳季誠先開口羞辱她,她動手是有不對,但也是情有可原。
鬱琴可不想讓人覺得陳季誠做這些是因為自己的挑唆。
果然,就見楊家姑娘的臉色稍緩。
原本她對這事挺不耐煩的,覺得陳季誠去刁難一個鄉下姑娘挺沒品的,就算人家長得不好看,也不能一口一個醜八怪地叫著,實在過分。
得知她是個不孝順的,居然還會忤逆長輩……
若是如此,陳季誠剛才的舉動隻是想要教訓她,好像也沒什麼。就是教訓不成反倒被人家教訓……這事看著有些可笑。
經曆了這事,楊家姑娘也沒心思買什麼衣服了。
今兒她是帶鬱琴來買衣裳的,聽說最近繡莊進了一批府城那邊的新衣裳款式,想著順便也給鬱琴買一些。
鬱琴是她未來相公的表妹,正好兩人的關係不錯,鬱琴時常捧著她、討好她,讓她很舒心,花點銀子給她買些衣裳首飾也沒什麼,反正楊家有錢。
楊姑娘看向陳季誠,見他的臉腫了大半,說道:“先去醫館看看吧,彆打出什麼問題。”
好歹是未來丈夫的兄弟,自然不能放著不管。
說實在的,雖說陳季誠剛才做的事出有因,可那副諷刺的嘴臉還是楊姑娘心生不適。
你就算是要教訓她,也沒必要口口聲聲罵人家醜八怪,還攀扯人家家裡的姐妹。
楊姑娘心知自己容貌平凡,最厭煩有人拿姑娘家的容貌說事。
鬱琴察覺到她的不耐煩,心裡暗暗喊糟,卻不敢說什麼,免得適得其反。
她扶起陳季誠,跟著楊家姑娘一起出了門。
三人直奔醫館,去的是縣城最好的醫館回春堂,找的是醫術最好的許大夫。
許大夫看到陳季誠腫起來的大半張臉,有些吃驚,這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不過等他察看過後,發現雖然看著挺可怕的,但這傷隻是在表麵,並不傷及其他,連臉都沒被打爛呢,隻要抹些膏藥就好,可見打臉的人對力量的控製非常好。
“沒啥事,抹幾天膏藥就行。”許大夫淡定地開藥。
“真的?”鬱琴不放心,“不用吃點什麼藥嗎?”
陳季誠腫著半邊臉,含糊地說:“大夫,我疼得厲害……”
腫起的地方像針紮一樣,麻疼麻疼的,而且越來越疼,他幾時吃過這樣的苦頭,難受得都想哭了。
許大夫笑著說:“都腫了,自然疼的,塗點藥就好,記得彆碰水,晚上睡覺時也彆壓著臉,過幾天就好了。”
聽到他這麼說,三人隻好拿藥離去。
接著楊姑娘甩手回家,鬱琴和陳季誠也各自回家。
陳季誠回到家,家人看到他腫起的半邊臉
各種驚怒不提,鬱琴則是憂心忡忡地去找母親陳氏。
陳氏正在灶房做飯,見女兒回來,有些驚訝道:“你今兒不是和阿惠去逛街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阿惠就是楊家姑娘的閨名。
每次女兒和楊惠出去,都是要玩個大半天,順便在外頭的酒樓吃飯。楊惠家裡有錢,並不吝嗇帶她到處吃、到處耍,還時不時會給她買衣裳首飾。
陳氏對這個娘家未來的侄媳的金錢能力挺滿意的。
唯一不滿的,便是楊惠是商戶女,謙哥兒讀書厲害,是個有出息的,在她心裡舉人的女兒都娶得,隻娶一個貌無鹽的商戶女,多少有些委屈。
鬱琴道:“娘,剛才在繡莊,我們遇到二叔家的離娘了……”
她將在繡莊發生的事和母親說了說。
陳氏聽後,氣得將燒火棍往地上一擲,生氣道:“她憑什麼打誠哥兒?真是反了天了!”
“是啊是啊!”鬱琴附和,“她變了,居然會打人。”
上次鬱老太太和鬱老三進城,他們母子幾個恰好不在,後來鬱老大和他們隨口提了一句,等陳伯謙成親後,他會抽個空和他們一起回青石村,說是老家那邊有事。
有什麼事?
自然是二房的離娘最近不聽話,回娘家鬨騰,鬨得老太太和老爺子都頭疼。
大房一家對鬱離的印象還留在以前,並不覺得她能鬨騰成什麼樣。
一個逆來順受的鄉下丫頭,就算鬨騰能鬨到什麼?
不過老太太都進城找鬱老大抱怨了,還希望他拿個主意,他是孝子,肯定得回去看看的。
鬱琴聽後也不放在心上的。
她和陳季誠的年歲相仿,陳季誠比她小半歲,表姐弟倆從小就玩在一起,陳季誠對她素來很好,她聽到這事,便和他抱怨了幾句。
這次遇到鬱離純屬偶然,陳季誠是個衝動少年,見到鬱離本尊,就想給她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