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1 / 2)

翌日上晌,林瑜並沒有如同想象中一醒就去知府衙門,而是老老實實窩在床上。

被下兩條長腿酸脹得不行,方才隻是站起一瞬,足底仿若通了電,酸麻的痛感瞬時衝到天靈蓋,恍惚間她以為自己將要飛升。

她昨日走了太多路,身上又有葵水,細想一想,這會兒腰痛腿酸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林瑜歇了整個上晌,等到慢慢能走路的時候,便馬不停蹄帶上身家包袱離開了客棧,去官府銷奴籍。

這賣身契她自己拿了不算,得在官府那頭勾掉,才能換出一張良籍。

衙門的胥吏打點是一筆必要支出,想著昨日的五錢約莫少了,她壓下袖子,給外麵的皂隸遞出一兩半,那皂隸似還是嫌少,唉了一聲收入袖中。

“小娘子在這兒等著。”

一等便是小半個時辰,皂隸出來時兩手空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林瑜忍住脾氣,笑吟吟問,“大哥,我的戶籍呢?”

“衙門辦差,哪能快的起來,主簿老爺正在找呢,再等會兒。”他邊說邊走到林瑜跟前,壓低了聲音,“我這兒還有個事得問問你。”

“何事?”

皂隸拱了拱鼻子,露出個高深莫測的笑,“那身契上寫你是姚府的婢女,你們家小姐和顧二爺……當真有染?顧家大爺頭上那頂綠帽紮不紮實?”

一襲話叫林瑜軀殼中的神魂都震了一震。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國公府賞花宴上的事情不過一日就被傳了出去。尤其今日上晌,不知哪裡來的好事者,特意指明與顧家二爺打滾的丫鬟是姚姑娘身邊的丫鬟。

哪位姚姑娘?

自然是與顧家大爺有婚約的那位姚姑娘。

因著這層關係,此事傳起來,又添了幾許朦朧的色彩。

林瑜一直待在客棧廂房,尚且不知這事鬨得如此嚴重。現在知道了,卻……有些晚,她背過身,才邁出一步,就被那皂隸厲聲喝住。

“誰準你離開了!”

說來也巧,昨日國公府的賞花宴,這衙門主簿的女兒也去了,主簿當晚就把顧二爺的事情聽了個全,不曾想這麼快就遇到姚家的丫鬟。

尋常眨眼就扔開的東西,這回他給從頭至尾好好看了一番,果然眼前一亮,可不就是和國公府有姻親的那個姚家?

才傳出和姚家的丫鬟有染,第二天就有這麼個人要來銷奴籍,其中必定有鬼,國公府說不準還在找人呢!他一個九品主簿,如何能放過與國公府攀人情的機會?

當即遣了人帶著這張身契去國公府問明來路。一麵又怕自己鬨的太過張揚,讓顧家麵子上過不去,反遭記恨。因此不敢強行抓林瑜,隻叫這差役出來看著。

皂隸踱步繞至林瑜身前,發現這小娘子的臉色變得煞白,模樣甚可憐,不由放緩語氣。

“主簿大人接了這個差,總得有個交代,你不在這兒等戶籍,待會兒還要他來等你不成?”

這些話聽著有模有樣,林瑜卻清楚,隻不過說來誆她而已。奈何這外邊好幾個皂隸,腰間彆著彎刀,她也不敢硬跑。

“大哥說的在理,我沒想著走,就是站得累了,去找個地方歇歇。”

片刻間林瑜恢複鎮定,皂隸見她識相,從衙內搬了個小凳給她。林瑜坐下來,心想這一兩半花得還不算太冤枉。

她嫌丟人,搬著凳子去了衙門邊那棵大桐樹後邊等,順道猜測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最差不過被遷怒治死,死後就回去了也說不準。

算不上多樂觀的念頭。

林瑜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她的每一刻都是為不被束縛的以後而活。

如今花費三年小心走到的“以後”要被意外事件一鍋端走,此刻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哀莫大於心死”。

金烏西墜,斜暉透過梧桐枝葉落在一彎黛眉,樹下的姑娘眨了眨眼,驅走不知多少次冒起的困意。

其餘皂隸都散衙走了,剩下和林瑜說過話的那個還蹲在府衙前的台階上,嗟聲歎氣,比林瑜還要苦大仇深。

林瑜借著整理衣裙的動作起身,摘下掉在頭發上的樹葉。回過頭,那差役百無聊賴踢起了牆角,她一整個下晌都沒有動靜,叫他放鬆了警惕,並沒留神這頭。

趁此機會她挎上包袱,提步去了主道的對麵,未及鑽進小巷,一輛錦帷馬車轔轔駛來,經過她身後時,聽著聲音似乎變慢了。

林瑜回過頭,那輛馬車已駛去前方,不知是不是看錯,她總覺得剛剛回頭時,馬車車軒處的簾子晃了下,裡麵似乎有人在看她。

被帶回國公府,是半刻鐘後的事情,還沒走多遠,便有國公府的人在巷子的另一頭等她。

本以為這趟回來,必定要被詰問拷打一番,怎麼也得先把自己關進柴房,林瑜胡亂想了一路,前麵的嬤嬤停了下來,把包袱還給林瑜。

林瑜抬起頭,發現麵前是園中乾雜活的婢女們所住的幾間下房,她不解,“嬤嬤,這是何意?”

“雀兒姑娘,你已經不是碧梧居的丫鬟了,園子裡的丫頭們按慣例都是住在這兒。”老嬤嬤公事公辦的語氣。

她為人素來如此,忠心耿耿效忠國公府,林瑜知道從她口中問不出什麼,不再多費口舌,提了包

袱進去。

下房和下房是不一樣的。

林瑜剛到門口,就看見了裡麵兩排大通鋪,數了數被褥,這間不怎麼大的下房裡,已經擠了八個丫鬟。

房間內的家具隻有兩張桌子,桌上桌下都堆滿了東西,屋內連個落腳之處都不好找。

林瑜在門口站了許久,崩潰儘在不言中。

翌日清早,素月過來這邊,打眼在屋中望了圈,才找到通鋪最裡側的林瑜。

旁人這會兒都出去乾活了,隻她沒被安排,孤零零地抱膝坐在床邊,素月看著她,長歎了口氣。“倒黴丫頭。”

“跟我去明淨堂一遭罷,老太太有話問你。”

林瑜喪氣:“怎麼派姐姐過來?”

“我說我跟你好。”素月停在門口,等林瑜出來到了身側,牽起她的手,“不用擔心,老太太是明事理的人,若是問起什麼,好好回答就是了,她不會刻意為難。”

林瑜心裡發酸,知道素月這樣說,肯定是給自己做過保證了。

路上,林瑜向素月打聽了這兩日所發生之事,原來前日和顧雲平……的人竟是春喜。

她在心中整合整合,推測出事情的原本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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