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煥凝眉,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胸間一聲歎息。
“世子……彆不要我……”
沉睡中的人忽然哭出聲。
秦煥眉心皺緊,朝床上的人看去。
沈栗好似陷入了夢魘之中,顫巍巍的睫毛,逐漸濕潤,眼淚順著她的眼角往下滑落。
他伸出大手,替她將淚水拂去,本想牽住她的手,想到什麼,又克製著沒動,“彆擔心,他沒有不要你。”
許是聽到了這句安慰的話,沈栗突然又安靜下來。
秦煥手指蜷縮了一下,抬手將床帳落下來擋住沈栗的小臉。
他站起身,回頭看了一眼床幃之中影影綽綽的身影,內心無聲歎了口氣,“來人。”
路遠站在門外,“世子。”
秦煥聲線冰冷,“將沈姑娘送回去。”
路遠壓抑住心裡的驚訝,沉聲道,“是。”
說完,他便出去將永寧伯府那兩個婆子叫了進來。
他抱胸站在主子寢房門口,見那兩個婆子麵如菜色地將沈栗從主子的床上扶起來,心頭狠狠一跳。
上次沈家大姑娘能進世子書房已經讓他刷新了三觀,沒想到這次沈家三姑娘居然能平安無事地睡在主子的大床上,他幾乎是驚掉了下巴,實在想不通,主子這到底是要乾什麼啊?
沈家連送兩個女兒來,他對人家的女兒一個比一個好。
沈家大姑娘也就罷了,可這三姑娘分明已經嫁了人啊。
難不成,這是主子羞辱沈家的手段之一?
路遠實在想不明白,乾脆也就不想了。
見那兩個婆子將沈栗送到軟轎之中,他便領著人往外走。
之前沈家大姑娘來國公府,世子可沒讓他去送,這次,居然讓他親自護送沈家三姑娘回府,看來世子對沈家三姑娘是不一樣的。
去永寧伯府的路上,路遠不止一次提醒那兩個婆子,“今夜沈三姑娘到國公府的事兒,切記不可外傳,否則,世子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都聽明白了沒有?”
“聽……聽明白了。”
那兩個婆子忙不迭點頭,也不知聽進去沒有,匆匆地帶著沈栗便進了伯府。
路遠站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才回去複命。
……
翌日,沈栗頭疼欲裂地醒來,綿軟無力的身子靠在枕上。
還沒來得及喝口熱水,便聽門外響起一連串急切的腳步聲。
“姑娘,大事不好了!”
率先推開房門跑進來的是臉色發白的冬寧。
隨後,幾個忠武侯府的丫鬟婆子整齊有素地走進來,一個個冷著臉往她床前一站,跟衙門裡問罪的大老爺似的。
再然後,便是神色各異的梁老夫人與楊氏趙氏幾人……
這麼多人,如此興師動眾地出現在她這間破舊的小房子裡。
沈栗納罕的睜開眼睛,看向氣勢洶洶的眾人,“到底發生什麼了?”
冬寧皺著眉頭,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領頭的郝嬤嬤陰陽怪氣道,“少夫人還問我們?我們倒是想問少夫人,昨個夜裡,少夫人人在何處?”
沈栗愣住,“我昨夜連晚膳都沒吃,便在棲雲館睡下了,一直到現在。”
郝嬤嬤冷笑道,“少夫人是在棲雲館睡覺呢,還是在明國公府睡覺呢?”
怎的還與明國公府扯上關係了,沈栗越發一頭霧水,實在聽不懂郝嬤嬤話裡的意思,“嬤嬤的話,我怎麼聽不懂。”
郝嬤嬤索性也不解釋,左右一個眼神,便讓人將沈栗從床上拽下來。
沈栗昨兒做了一夜的噩夢,本就沒有睡舒坦,如此被她們拽下床,才發現自己竟然衣衫不整的穿了一件透明的薄紗中衣。
她驚慌失措地驚呼一聲,忙扯過被子將身子遮住,羞赧道,“郝嬤嬤,你到底要做什麼!”
郝嬤嬤一見她身上那上不得台麵的褻衣,眼神裡的輕蔑越發遮掩不住,“老奴不想做什麼,隻是提醒少夫人,您雖是個庶女,卻也是咱們侯爵府八抬大轎抬回來的新娘子,可你卻做了什麼?如此對不起世子,對不起咱們夫人,你還有臉問老奴!還不快收拾收拾回侯府,有什麼冤屈,去跟夫人跟前述說便是!”
說罷,便領著人把守在了門外。
沈栗滿眼都是迷茫,她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抬眼看見站在郝嬤嬤身後的梁老夫人等人心虛的眼神。
沈栗眉頭一皺,開口道,“祖母——”
梁老夫人老眼一沉,先聲奪人,“你什麼也彆說了,現下不是你哭的時候,想想回去該怎麼跟你婆母請罪才是。”
沈栗眼圈兒一紅,“可我沒做錯什麼啊——”
楊氏冷笑道,“你蓄意勾引國公府世子,還說自己沒做錯?”
沈栗渾身一僵,猛地怔住,“什麼?”
梁老夫人目光閃躲,嘴角一抿,怒道,“沈栗,趕緊穿好衣服!你不嫌丟臉,我還嫌丟臉!咱們永寧伯府的臉當真是被你丟儘了!”
楊氏扶著梁老夫人,“母親,我們還是趕緊走吧,這事兒是她不知廉恥做出來的……便是回頭侯府怪罪起來,與咱們也不相乾。”
梁老夫人眼裡浮起一抹嫌棄,“沈栗,你好自為之。”
趙氏原本想留下來,被梁老夫人一個冰冷的眼神便叫了出去。
不大的閨房喧囂了片刻,便詭異地沉寂下來。
沈栗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聽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說了一通,也沒理出個思緒來。
她垂下腦袋,看著自己身上這件陌生的薄紗長裙,眼裡滿是疑惑。
冬寧見人都走了,趕忙從衣櫃裡取出衣服替沈栗換上,又替她打理好發髻,然後才緊張道,“姑娘自己可要想好了,此事事關重大,定要想好理由。”
沈栗頭皮發麻,指著那件衣服道,“可我真的什麼也沒做。”
冬寧嘴角緊抿,眉心緊蹙,她昨晚一直跟春祺姐姐在一起,吃到半夜,已經有些醉了,所以便沒回棲雲館,她也不知發生了什麼,隻知道今兒一大早,忠武侯府的下人們便鬨著進了伯府,說要將姑娘帶回去。
她仔細一打聽,才聽說,原來昨兒夜裡,姑娘竟然去了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