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將近兩個時辰才回來。
這事兒被這條街最有名的長舌婦王大嬸兒給瞧見了。
街頭巷尾便流傳起姑娘深更半夜去國公府陪男人睡覺的消息來。
那王大嬸兒說得繪聲繪色,還瞧見了國公府秦世子的親隨路遠親自護送姑娘回伯爵府。
如此,這謠言愈演愈烈,一夜之間,永寧伯府小庶女忠武侯府世子夫人與明國公府世子私相授受暗度陳倉的消息不脛而走,到了今兒這時,已經鬨得眾人皆知了。
要說冬寧不害怕是假的,這番謠言,不管是真是假,卻已經毀了姑娘的清譽與名節。
偏偏昨兒夜裡,世子也不在伯府,她和春祺姐姐也不在,姑娘就一個人在棲雲館。
誰能給她證明,她一個人在這床上?
任由姑娘說破了天,也解釋不清楚。
除非,秦家那位能出麵替姑娘洗清冤屈。
不然,忠武侯府絕不會放過姑娘的。
可秦家那位,身居高位,豈會為了這點兒小事便出麵?
冬寧一時間絕望極了,惶恐不安地咽了口唾沫,“姑娘,咱們還是先回侯府再說罷……”
沈栗這會兒算是終於徹底清醒過來了,擰著眉心,晃了晃腦袋,本想先去找梁老夫人解釋解釋,不過鬆鶴堂那邊直接讓她走,她沒辦法子,隻能先跟著郝嬤嬤上了忠武侯府的馬車。
一路回到忠武侯府,側門已經守著幾個眉眼不悅的婆子。
見到沈栗回來,便隻顧著甩臉色。
沈栗下了馬車,思緒仍然有些渾渾噩噩。
不說這謠言是如何被傳起來的,便說昨晚的記憶,她是半點兒也沒有,除了頭疼便隻剩下頭疼,實在記不得自己做了些什麼,可她一個大家閨秀,除了能在自己院子裡待著,還能去哪兒?
她總不能是夢遊去的明國公府吧?
那麼遠的距離,且不說還在下著小雪,她自己一個人怎麼去?這裡頭一定有貓膩!
進了側門,繞過影壁,走過幾條抄手遊廊,穿過一道垂花門便進了內院。
一行人腳步不停,腳下跟生了風似的,很快便來到了清風小築。
不到晌午,清風院院子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看來都是聽了今日的風言風語來看熱鬨的。
傅氏一襲墨藍色的長襖,一條織金玉蘭花繡花的八幅馬麵裙,麵無表情地坐在明間的羅漢床上,謝言閒衛氏薛姑娘等人已經在傅氏身旁的玫瑰椅上落了座,各家各房,連有些叫不出名字的親戚都到齊了。
忠武侯爺早些年便為國捐軀了,忠武侯府女眷居多。
因而,謝言慎一身墨色藍衣坐在右手邊的圈椅上,顯得格外突出,就連小小年紀的謝簪也被帶到了堂上。
這駭人的陣仗,弄得比三堂會審還要可怕。
沈栗如同罪人一般被人推搡到大堂中央。
她連謝言慎的臉都還沒看清楚就被按壓著跪在了地上。
一雙雙眼睛如密密匝匝的針尖一般落在她身上,讓她很是不自在。
她小臉蒼白,有些不知所措,微微抬起頭,看向坐在堂上的男人。
謝言慎隻看了她一眼,眸色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沈栗總覺得,謝言慎如今對她再冷落,也不該不相信她。
她是絕對不會做出那種背叛他的事兒來的。
傅氏緩緩開了口,“沈栗,相信外麵的傳言,你已經聽說了吧?”
沈栗搖搖頭,“母親,我真的沒有做過,我與秦世子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傅氏嗬笑,“你若沒有做過,為何大街小巷會有這種難聽的流言傳出來?”
沈栗沉默了一下,事到如今,她腦子裡越發清晰。
此事事關她的名節,侯府與伯府的臉麵,侯府定然是要個說法的,伯府卻隱身在後。
明明前一天夜裡被送到國公府的是沈芸,今兒傳出謠言的卻是她沈栗。
看來,昨天夜裡,定然是發生了什麼……
而她昏昏沉沉,頭腦不清不楚,梁氏與楊氏一個個眼神躲閃。
難道是她被伯府下了藥,送到了國公府?
然後有人在背後故意放出消息,毀壞她的名節。
這樣一來,事情便明了了。
沈芸沒能成功救出大哥哥,伯府便想了個法子將她當禮物送去!
她們沒料到的是,秦世子根本不喜歡美色,所以又讓路遠將她送回了伯府,如此才被人給瞧見了!
而楊氏與沈芸從小便不喜歡她,又想要回忠武侯府的婚事,所以才借此機會,放出謠言,讓她名聲儘毀,日後在侯府再也抬不起頭來,甚至,今兒,侯府便能以七出之條的淫和無子將她休棄!
可……她要怎麼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跟傅氏和世子解釋?
難道要她告訴他們,是她的親祖母將她送去國公府的?
還是說,是她的嫡親大姐姐在背後謀害她?
她說這些,會有人信她嗎?
眾人見她閉嘴不言,以為她是心虛,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這種事兒都鬨出來了,咱們謝家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居然娶了這麼個上不得台麵的媳婦兒進門,這麼幾個月了,肚子也沒動靜,平日裡除了討巧賣乖,也不會打理庶務,庶女就是庶女,沒什麼見識,上回玉姿郡主生辰宴,她還在國公府內衝撞了五公主,你們說說,這種人留在咱們侯府還有什麼用?如今不過是丟我們家的臉麵罷了!”
“是啊,再說她是生得不錯,可怎麼就敢生出那等攀附國公府世子的心思來?”
“也不拿塊鏡子照一照,人家秦世子,瞧得上她嗎?”
她們不敢說她與秦世子私通苟合,隻敢說她蓄意勾引。
明明是兩個人的錯,她們卻隻敢將臟水潑在她一個人身上。
沈栗被說得越發難堪,自慚形穢,無地自容。
“我……”
傅氏嗬笑道,“怎麼,還不能給我個解釋?那我就替你說,上回你去國公府,便瞧上了秦世子的容貌,生出了勾引的心思,這次趁著回娘家,我兒沒跟在你身邊,於是想著法兒的去國公府攀附罷?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沒想到汴京處處都是耳目,你的醜事兒直接被人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