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友五十歲出頭,疏淡的眉耷拉著,細長的眼睛一直微閉,他右手捋須,躊躇半晌,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又把球踢了回來:
“依都督的意思呢?”
楊能心裡冷笑,陳友一向以善鑽營,虛妄自誇出名,真讓他拿什麼主意,卻向來是不擔責任,不受牽累的。今日坐在這裡,不過是給外界製造一個大家同坐一條船的假相而已,實不指望他能拿出什麼章程來。
站在下麵的新遊擊將軍任明是個急性子,再也忍不住插嘴道:
“都督,既已坐失擁立之功,必得趕快行動,莫若我等主動出擊。沿興和所,沙嶺一帶,往北羊房堡,張家口堡沿線追剿韃靼人,總能抓幾個,騷亂不停,我等就不間斷在外,同時上書皇上,請求擴大戍邊軍隊。”
楊信接口道:“不錯,現下瓦剌式微,三足鼎立局麵已然打破,韃靼日益猖獗,兀良哈,女真虎視眈眈,明顯情勢緊迫,料想春天又有幾場硬仗要打。我等以進為退,主動出擊,加急請求皇上援助,不失為一法。”
下首的江百川亦點頭附和,巡撫王宇未置一詞。
陳友右手食指和中指輕扣桌麵隻說了六個字:“擁兵自重?不妥。”
楊能垂下眼瞼緩緩道:“當年土木堡之變,已經清楚表達出一個意思‘重國輕君’,這個結果直接導致今天王太保、於少保下了詔獄。誰都知道今日必有人頭血祭的,至於需要多少人頭,卻未可知。當此關頭,我等麵對韃靼、兀良哈一愁莫展,卻還要增兵,豈不是明確告訴新皇上,我等無能,需要置換宣府鎮守官,甚至……”…。。
除陳友外,其他四人均大駭。
個個麵麵相覷,臉上色變。
江百川呲著牙花吸冷氣。
楊能把一口氣分三段緩緩噓出來:“目下情勢萬分凶險,能斂不能放,能縮不能伸,能屈不能張,能退不能上……”
他雙手半握分放在兩腿上,輕輕搓動:“楊某自愧沒有能力護衛諸位周全,唯以血修書,呈情此生忠君護國,誓死駐守國疆,埋骨宣府,九死無悔。諸君若更無良方,便隻能……”
恰在此時,聽得門上“駁駁駁”三聲。眾人一齊看向門口。隻見一個守門衛士進來拱手回道:
“都督,二門外,謹身殿王大學士孫女求見。”
“誰?”
有幾位彼此狐疑對視。
任明卻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都督,這不是機會來了嗎?還不趕快拿下?”
“且慢!”楊能伸手阻攔。
卻見那守門衛士著急呈上手中一張折疊起來的白紙簡貼道:
“王姑娘帶著三個瓦剌人來投奔,這裡有一封拜帖呈給都督。”
楊能示意守衛走近呈上拜貼,他站起身展開這張簡單的信紙。隻見上麵隻書鬥大幾行字:
“大元天聖可汗綽羅斯·也先帳下平章政事綽羅斯·伯顏貼木兒第五子,綽羅斯·胡魯格拜謁大明宣府鎮守左都督楊能閣下:
願率我部最後所餘四十四名部族、二十六匹馬歸順大明。伏惟與都督詳談具體事宜!”
楊能讀罷腰身挺直、眉目舒展,順手把信遞給陳友,示意大家傳看。站起身雙手背後,繞書桌大步踱到門邊,才忽然大開大合地一揮衣袖,雙手敞開門道:
“真正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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