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顯庸萬沒料到這麼點小事還驚動了皇上,更沒想到的是,派下來幫他的人居然正巧就是路雲章。儘管隻見過一麵,但彼此對對方的印象頗好,省了許多寒喧客套,直奔主題。
“觀樓兄(路雲章表字觀樓)是京城本地人,可知道有哪家小莊子賣?有個十畝二十畝大的也行,位置偏僻點倒不打緊,我著急用。”
路雲章奇怪地問:
“侯爺你開酒樓,不買鋪麵,買莊子?”
周顯庸放慢腳步,眉目間露出點煩惱,歎口氣:
“不瞞觀樓兄,我是啥都想要,無奈家無底貨,隻好家有三件事,先從緊處來。鋪麵暫時找到兩三處不錯的,先挑最合適的租來用,一年幾十兩也差不多了,莊子在後期可大有用處。”
他目視前方,篤定道:
“料想生意做起來,緊要的幾樣供貨市麵上不容易搞到,即便能買到,同行之間也可能出現一些暗中使絆子的事。菜蔬肉類我是不擔心的,就怕在幾樣輔助的東西上被人卡了脖子。預先自己打理起來,必然是少了一些被動。”
“原來如此!”
路雲章祖父做官恩蔭到父親又到他身上,三代從政,夫人和母親都是大戶人家小姐,主持中饋井井有條,根本不用他操心家裡經濟用度哪裡來、怎麼來。看周顯庸小小年紀,居然思慮這麼周全,不由暗暗服氣:
“今晚我回家裡問問內子和母親,看看她們認識的人裡麵有沒有人要賣莊子。侯爺需要觀樓做什麼儘管吩咐,比如籌算酒樓一應用具、置辦事宜,還有衙門報批這些瑣碎雜事,觀樓都可去辦理。”
“那哪兒成,觀樓兄隻給我規劃謀略即可,跑腿的事有多福多喜呢。”
二人一塊回侯府擬定了一些具體細則不提。
單說第二天上午等皇上散朝回到文淵閣,周顯庸和教詞賦的小劉先生請了一會假,專程跑去和皇上謝恩。
皇上眼看著這小子到了京城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結實了不少,個頭似乎也長高了,聲音也脫去少年的清亮,轉而低沉了些。不由高興,要不是他養著,這孩子如今怕還是瘦巴巴吃不飽飯,哪裡有這虎虎的生機。
周顯庸磕過頭謝了恩,毫不羞澀地開口和皇上討人:
“皇上,您下麵什麼人才都有,能不能借給我一個懂得農桑種植的老師呀?我著急用,又找不到專司這方麵的人才。”
“好麼,你這酒樓是地裡種出來的?”皇帝打趣,手底下不耽誤批折子。
“那不能夠!”周顯庸在周圍太監和幾位大臣的笑聲裡一本正經地說:
“皇上,我那酒樓用的料得是自己種植出來的,與彆家不一樣,要不怎麼能和彆家酒樓競爭生意呢?再說了,現在我是蒙皇上恩賜吃上飯了,我得想著回報皇上呀,聽我府裡一個下人說,好莊稼都是一茬一茬育好種子種出來的,每茬都選產量大的試培植,隻要成功了,不說多了,每畝穩定多產三五十斤,全國上下都得到推廣,豈不是每年增產很多糧食,可以多養活多少人呀。皇上治下百姓豐衣足食,得讓皇上少操多少心是不是?”…。。
天順皇帝放下手裡的朱筆,正色地看著滿臉嚴肅的周顯庸,輕輕慨歎:
“顯庸呀,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和你爹一樣講義氣,處處為朕考慮,難為你這拳拳赤子之心!雖說農桑科每年都有專門的人員督導這方麵的工作,這二、三十年來收效甚微。你既然這麼有心做這件事,朕定然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