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被幾人議論的周顯庸其實沒乾什麼,是晚,他捧回那本從宮裡借到的《格古要論》看了一晚,也沒看出什麼有建設性的東西,有幾分失望。想東想西,最後倒是明確堅定了一個方向,一定得想辦法製作出窗戶上的透明玻璃,這個未來前景是不可估量的。
首先用在住房玻璃安裝上,其次可以建玻璃暖棚和花房,另外製作出玻璃器皿,可以在應季水果大量下來時候做成罐頭,保存時間長,再賣給有錢人,這是多麼大一個市場空缺啊!再往遠處說,做成隔熱隔溫的設備,古董珠寶展櫃不都需要嗎?這些東西無論哪一樣發展起來,光富人的錢都賺得盆滿缽滿。
周顯庸自己想得熱血沸騰,恨不能立馬把工廠辦起來,但是……
要做玻璃,尤其是現代意義上的無色透明玻璃,得先攻克兩大難關:第一是工匠技術問題,第二是要解決化學製劑的問題。關於化學藥劑,沒有比練丹術士更專精的人了,古往今來,多少歪打正著的發明創造,都是這幫術士練丹練出來的!至於工匠,還得在最早生產出玻璃的地方,才有可能追根溯源地找到真正懂行的匠人。
周顯庸記得前世山東淄博燒烤火了的時候,他和同寢室兩個同學一同坐動車跑到淄博趕烤,還專門去博山玻璃廠買回了好多琉璃小物件送親友。那時候聽導遊解說過,中國本土琉璃和玻璃起源都在山東淄博的博山。
所以,找到合適的研製化學製劑的道士,再去博山學習玻璃製造工藝,分兩步走,應該可以突破玻璃製造的難關。
打定主意,周顯庸第二天就放出風,公開招募一位丹鼎派道士切磋練丹技藝。
他這一天好幾個看似毫不相乾的行為,愣是讓聽了錦衣衛報告的天順皇帝,有點摸不著頭腦。
“曹公公,隆慶侯前段時間不是風風火火要開酒樓嗎?然後又忽然和朕要戶部勸課農桑的人,幫他培育什麼新作物品種。這都沒弄個什麼結果出來,怎麼又要去煉丹?他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到底要乾什麼?”
曹吉祥嗤嗤發笑:
“皇上,你聽聽得啦,這位侯爺,還沒長大,一時一個主意,貪玩著呢!”
天順皇帝把奏折推開笑說:
“就說呢,來自蠻夷之地,自小見的就是牛羊草場,哪裡能有什麼見識?突然進了京城,看到這物華天寶的繁華,難免迷了眼。且不管他,讓他玩鬨吧!小孩子嘛,貪玩就是本性!”
然而,皇帝嘴裡“貪玩”的周顯庸此時正經八百地坐在書房裡,正和兩個道士掰開揉碎地談他的遠大目標:
“錢道長,你看看,你這十幾年天南地北跑了九省八十餘縣,籌來多少煉丹錢?”
在周顯庸對麵一坐一立兩個道士打扮的人,被稱作錢道長的是道號“歸真子”的錢同泉。…。。
這是位三十七八歲的容長臉道士,八字下垂眉,頦下三縷長須,真有那麼一點仙風道骨,隻是苦了點兒。他身穿一件打了四五個補丁的藍色粗棉布道袍,春寒料峭中,他腳登一雙頂破腳尖漏著腳趾和後跟的十方鞋,另外一個侍立在他身側的小道士,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臉機靈相,道號“輕雲子”,也不知道本名叫什麼,是歸真道長的弟子,兩師徒一樣落魄可憐。
模樣寒酸的師父卻保持著化外之人獨有的清高神色,隻聽歸真子道一聲“無量天尊”才開口:
“侯爺,貧道這半輩子,隻圖一個順其自然,有願意一同參詳丹藥的固然是好,沒有也無妨。世上機緣本不是求來的,是得遇的。我自尋我的,遇乃是幸,不遇也是天命如此,貧道一切隨緣。”
旁邊的輕雲子看到周顯庸含笑打量他們的眼神,急得直跺腳:
“師父哎,您說人話成不?”
他都三頓沒吃飯了,他這個假清高師父還在這裡裝大尾巴狼。
歸真子橫了這沒大沒小的徒弟一眼,終於破功,眉毛挑了挑,身子往前抻了抻,壓低聲試探道:
“侯爺,您這是願意出錢煉丹?您出多少錢?我看看能不能起一爐。”
周顯庸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