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玄禮苦苦扯著一張臉,
“可這範陽的寧將軍,我們也不敢得罪呀。昨夜他看玉璽的眼神,裴郎中應該也留意到了吧。”
“寧德海雖然也有狼子野心,但他羽翼未豐,尚且不是東都和太原的對手,自然也不會搶先出手奪玉璽,使自己成為群狼中鮮嫩的肥肉。”
原來,往後幾十餘年的動蕩在這一刻已顯露蹤跡。隻是多數人都選擇像鴕鳥一樣將頭埋進沙子裡,仿佛隻要這樣就可以避免狡猾冷血的政客們發動一場又一場戰爭。
祝小枝和祝獻之隻湊在門外偷聽到這幾句,見孩子們到了主屋,話題便從嚴肅的政治環境切換到家長裡短。
“小枝,獻之,快來瞧一眼裴郎中為你們擬的封號。”
“侍月封臨貞公主,季真封永安公主,小枝封昭陽公主,獻之封趙王。”
居然是她——祝小枝記得很清晰,楚朝短暫的曆史裡,昭陽公主是個很醒目的可憐炮灰。
她在弟弟死後就總嚷嚷要當皇太女,但不僅當街強搶良民,還公然侵奪百姓莊園,種種行為實在太跋扈,最後不僅沒有好名聲還丟了命。
昭陽公主最後被冠以弑父篡權的罪名問斬,直到千年以後還在被世人恥笑謾罵。
如果換她來做抉擇,應當不會落到如斯田地吧?
似乎對此決議很滿意,祝玄禮捧著名冊,不住頷首,
“每一個都擬得甚得我心呀!隻是,小枝你年將十五,還在用‘小枝’這個乳名,作為庶民時不打緊,如今身份尊貴,還是應當取更適宜的名字。”
古代女子年滿十四歲時行及笄禮,之後便可嫁作人婦,因此一般在此時擬出新字,以標誌一個女子脫離原本的家庭身份,成為妻子和母親。
當年楚帝被廢,全家流放嶺南,楚後在山長水遠的馬車顛簸間,受難產下一對龍鳳胎兒。
原先給新生兒準備的名字優先給了男孩,彼時路旁一截斷枝落下,險險砸穿車頂,倉促之下,隻得胡亂參照著吉象,給女孩起名“小枝”。
現代世界的祝小枝無從知曉自己的名字來曆,但這個名字是她和現代世界唯一的羈絆,是另一個祝小枝曾經鮮活存在的證據。
倘若連這最後一點印記都被磨滅,那她究竟是誰呢?
她主動攬住父親的臂彎,左右搖晃,不很熟練地試圖撒嬌,
“阿爹,大家都叫‘小枝’習慣了,我自己也喜歡這個名字,暫且就不改了吧。”
父親寬厚的大掌覆蓋在她柔軟的小手上,
“那就先依你,留下此名,待嫁人後再賦新字不遲。”
皇嗣們進屋後,裴載便背過身去回避,但又一直沒找到機會辭彆,尷尬地杵在原地。呂媛瞧了眼他,向丈夫嗔怪道,
“陛下怎麼當著外人的麵說這些。”
“外人?裴郎中獨自一人冒著重重危險,不遠萬裡持玉璽來護,昨夜又協助我們救出小枝,是我們祝家的大恩人啊。”
言罷,祝玄禮視線賊溜溜在祝小枝與裴載二人之間梭巡一周,
“說來,裴郎中看起來與小枝年歲相仿,不知可有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