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枝站在將軍府門前,手心全是汗,裙子裡硬是塞了三四把匕首,以便必要時分發出去防身。
沒人搜查女性,但所有男人身上的武器都被收走,裴載的佩劍也沒幸免於難。
宴席在後院舉辦,兩側儘是寧德海麾下帶刀的士兵守衛。祝家三姐妹與父親和弟弟分彆,隨母親來到帷幕分隔後的客席落座。
女子們當然是不被允許與男子同席的,除非與天後、長樂公主一樣威權且強勢。
似乎在男人們眼裡,後者也與男性沒什麼兩樣——是的,當前曆史時期的文字已經發展得十分豐富,但他們用所能給予最優秀女子的最高評價,依然是像個男人一樣。
祝小枝才坐下待侍從布菜,寧德海那明顯惹人討嫌的油滑聲音就從帷幕後傳來。
“原本以為陛下與裴使今日便要離去,所以昨夜沒有挽留。但既然還要在我這範陽待幾日,自然沒有不招待客人的道理。”
祝玄禮心中仍記掛著小女兒的警告,遂按下滿腔驚疑,客套道,
“寧將軍鎮守一方,自有許多要事需費心,朕也不便多叨擾。”
“不知陛下打算何日移駕?請提前告知,我好遣人相送。”
“還在算黃道吉日,長樂已有安排,沿途有高將軍相伴,寧將軍無需費心護送。”
祝小枝瞳孔驟縮,完蛋了!
如果說對方原本還在猶豫是否要動手,現在得知高將軍會來接應,那便勢必會在人馬到來前儘快解決事情,清理所有痕跡。
她急忙站起身,不慎碰翻茶盞,所有人都往過來。
帷幕那邊的情形她無法看清,但少年令人安定的聲音已然響起。
“高將軍正日夜兼程趕來,或許明日便能抵達。”
寧德海抬眼,將裴載仍未褪去稚嫩的臉龐仔仔細細、上下打量過一遍。
他找人打聽過他的身世,原本是布衣平民的小小少年背靠長樂公主,儼然已成為新帝的代言人。
他本想借對方受傷將其排除在宴會外,以此試探新帝,不想對方竟然強撐著也要來當不速之客,真是愚忠。
就是不知這赤膽忠心,究竟是奉於新帝,還是獻給長樂公主。
“原來是在等長樂公主接應。我見陛下遲遲不肯動身,還以為是我不知何時得罪了陛下,甚至想著不如我將位置交給彆人,辭官回家種田。”
祝玄禮幾乎咳出一口茶,慌忙撫慰道,
“寧將軍勞苦功高,切莫瞎想!”
“哎,倒不是我寧某不肯謙遜,但陛下隻需走到大路上走走瞧一眼,便知我範陽軍民風氣肅嚴,指不定比你們長安還要規整呢。”
寧德海雖與劉氏等富商權貴親近,卻暴戾對待普通的軍民百姓。
範陽內城固然規整,但幾乎宛若一座寂靜的死城,無人膽敢高聲言語,恐驚天上之人。
祝玄禮悄悄打量幾眼寧德海佩劍的侍從們,假裝撓癢,用袖角拂去了額間粘膩的細汗。
“寧將軍把一地治理得如此之好,朕也不知該如何獎賞了。”
“陛下無需再賞,但寧某的確有個不情之請。”
“聽聞我大楚的傳國玉璽通身乃白玉全石,耗時一年雕琢而成。昨夜隻匆匆見了一眼,陛下應知我對這些稀世珍寶向來好奇,不知今日是否有緣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