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筠烹茶時,祝小枝的聲音就伴隨水流起落,溫和沉靜地響在耳畔,令人心安。
【隊伍將於卯時出城,你們最好提前在城門等候,混進隊伍中段的女眷處。】
【雖然寧德海從不留宿彆院,但最好還是在枕下藏一包蒙汗藥,以備不時之需。你在府中可有信得過的采買仆從?我混在香粉中給你。】
【還需要收集侍衛輪班的規律,儘量不要與他們起衝突,以免招惹更多麻煩。】
“掌櫃,這個物件值錢不?”
祝小枝一邊用聽覺共感對宋筠嘮嘮叨叨、事無巨細,像個老媽子似的叮囑,一邊將一枚通體碧綠的玉鐲遞給滿臉皺紋的當鋪掌櫃。
這是她所剩無幾的財產之一,她將呂媛給的首飾幾乎都賣了,隻留下幾件充場麵,以免他人起疑心。
原身之前的私藏都被她賣掉換成了小巧輕便、女子也可防身使用的匕首,但將軍府彆苑有二十餘人,五把武器顯然遠遠不夠分,隻能再變賣些首飾湊銀錢。
祝小枝心疼地看著妝匣逐漸見底,心中暗自欣慰,畢竟人命關天,錢還可以再攢。
掌櫃將昏花老眼湊近,細細端詳半晌後,急忙將祝小枝包裹玉鐲的碎布推回給她,仿佛接到了什麼燙手山芋似的。
“您這玉鐲不是凡品,我這兒隻做些小本買賣,京城世家的玉鐲我哪裡敢收?”
祝小枝無奈將玉鐲接回來,左看右看,也隻是一個普通的綠鐲兒,倘若放到現代,還要被人說做得太假。
“您再瞧一眼,是不是瞧錯了?”
掌櫃指了指玉鐲內的刻字,狐疑看向她,
“這刻印當是長安呂氏的真跡,您難道不知玉鐲從何而來?”
天老爺,這少女瞧著眉目和善可人,難道竟是個小賊?他可斷然沒有膽量幫對方處理贓物。
“公主作為中宮嫡女,持有世家呂氏的玉鐲無可厚非,隻不過如此好的物件,公主為何非要在這偏遠的小鋪子變賣呢?”
耳熟的油滑嗓音在身後響起,原來是那夜被她砍掉半邊胳膊的富商劉氏帶著他的兩名家仆,立在店外。三人皆把獨臂背在身後,以作遮掩。
祝小枝搖頭歎道,
“都已經失去一條胳膊,怎麼還來觸我的黴頭?”
劉氏麵上仍然掛著皮肉牽動的笑,眼中卻仿佛凍結了冰雪,陰鬱異常。
“殿下可能自以為一切做得很隱秘,但您這幾日頻頻拜訪鐵匠處,今日又接連進了藥店和當鋪,我們可都看在眼裡。”
“隻是去長安,總用不著如此多的武器與藥品吧?更彆說現在,連皇後的祖傳玉鐲都要拿出來當掉。”
祝小枝將玉鐲收好,緩緩踱出窄小的當鋪,徒留當鋪掌櫃用枯朽手指扒著門框,努力想看清這天家的貴人。
“天老爺,我這小鋪子竟來了位中宮嫡女的殿下……”
“哎,快去製新的匾來,就題‘鎮店之寶:長安呂氏祖傳中宮嫡女所用玉鐲’,記得再弄個類似的綠鐲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