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日記七】
【小惡龍對朋友的定義總是和常人不一同,或許是因為在冷冰冰的實驗室長大。
他的新朋友即將失序,他想嘗試救他。
我沒有製止他的行為,儘管我知道結果。
002號的言行很矛盾,時有溫度,時而涼薄,我無法在此基礎上做出加減分,還需更多數據以待觀察。
小惡龍暫未接觸到001號,期待與他的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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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延己沒什麼表情,瞳孔和黑曜石一樣黑沉,似乎裝載了太多東西。
“我可以跟著你嗎?”桑覺不知道自己離子彈隻有一步之遙,“我害怕。”
說著害怕,語氣卻不是那麼回事。
雖然理論上知道人類會對弱小生物產生愛憐,但桑覺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演員,不知道該怎麼扮演好一隻弱小生物。
霍延己鬆開槍柄,抬手抹掉桑覺臉側的血跡。
“我有任務,三小時後就會出城。”
“去哪裡?”
“七區。”
一直未出聲的007突然在耳邊道:【飛行器就在七區的方向。】
桑覺眨了下眼,真誠地看著霍延己:“我可以和你一起,保護你。”
正在指揮下屬清理蜂鴷屍體的張瑉笑了,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要保護霍延己。
“長官不需要彆人的保護。”
“才不是呢,每個人都需要被保護。”桑覺反駁張瑉,對霍延己說,“你保護彆人,我保護你。”
霍延己模擬著桑覺剛剛平平的語氣,連調侃都那麼冷淡:“剛剛有人說,‘我可以跟著你嗎?我害怕’。”
“害怕也可以保護你。”桑覺補充道,“和你一起就不害怕了。”
張瑉忍不住笑。
霍延己看了眼時間:“回家收拾東西,三小時後張副官會去接你。”
“我沒有家。”桑覺像個小話癆,事無巨細地說著昨晚,“昨天晚上老卡爾給我調了杯酒,叫黎明,很甜,還很香,但是喝完頭很暈,就忘記租房子的事了。”
張瑉體貼地替長官解圍:“你要不要去和卡爾先生道個彆?”
現在已經確定這次的鳥禽突襲是聲東擊西,七區的聲波驅散裝置遭到蜂鴷的破壞,鳥禽侵入城內,一片混亂,已經多次請求主城的支援。
霍延己就是這次支援任務的總指揮,出發前的三小時內,他有很多事要做。
除了集結士兵,還需要安排好主城留守監管者的災後清消行動,然後確認自願加入支援隊伍的傭兵名單,統計好需要的車輛、武器,預計損失與傷亡以及戰略計劃等。
霍延己遞給桑覺一張通行卡:“彆弄丟了。”
“好哦。”桑覺拎包離開,走到走廊又扒出門探回一個腦袋,“你不要忘記帶我了。”
“不會。”
桑覺走出居民樓,桑覺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他是隻五感十分敏銳的惡龍,不喜歡泡在血腥氣裡。
主城空中已經看不見蜂鴷的影子了,街道上倒是有不少屍體,除了蜂鴷之外,偶爾還會夾帶幾具士兵的屍體。
封禁還未解除,居民仍舊禁止外出,監管局正在收拾殘局。
有霍延己的通行卡在,桑覺一路暢通無阻。
一小時後,桑覺來到了研究所門外。
這棟建築充滿冰冷的科技質感,走進大廳更是渾身一涼。
桑覺覺得有些親切,畢竟他就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惡龍。
不過母星的那個研究所比這個大得多,幾乎有主城的一個區大。
桑覺走到接待員麵前,禮貌地問:“請問今天送來的感染者在哪一層?”
看到霍延己的通行卡,接待員很快回答:“在三層。”
“謝謝。”
“叮——”
“三層已到達。”機械聲響在耳邊。
電梯門一開,桑覺差點撞上低頭翻閱資料的希爾。
“是你啊,又見麵了。”希爾笑了,“有什麼事嗎?”
桑覺說:“我來探望剛剛送來的感染者。”
希爾合起手上的資料:“路有點繞,我帶你去吧。”
桑覺乖乖點頭。
沒走幾步,他就透過厚厚的防護玻璃看見一株熟悉的植物——他帶回來的那株‘忘憂蔓’。
兩天不見,這株藤蔓又長大了一些,像是感受到他的到來,突然開始躁動,一下一下地撞擊玻璃容器,旁邊的研究員記錄著它的變化,卻沒注意到經過走廊的桑覺。
桑覺感覺自己就是個大型蛋糕,除了類人汙染物以外的怪物全都想來咬一口。
希爾:“你要探望的人叫什麼名字?”
“他叫卡爾。”
“姓氏?”
桑覺誠實地搖頭:“我不知道。”
希爾無奈一笑:“好吧,希望不要有重名,今天一共有二十一位前居民自願成為實驗觀測對象。”
桑覺眨了下眼,他對死亡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
即便知道這二十一個人都會在接下來陸續死掉,對他來說其實也隻是一串數字而已——隻有老卡爾稍有不同。
希爾讓桑覺穿上一次性隔離服,並提醒道:“和感染者保持距離。”
一分鐘後,桑覺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老卡爾,孱弱,蒼白……他們僅僅一個多小時沒見。
看到他有些意外,老卡爾八卦道:“你跟霍延己到底什麼關係?”
桑覺能出現在這裡,隻能說明他和霍延己的關係不一般,這種地方可不是誰都能進來的。
“他是我的……”桑覺說,“朋友。”
“我看未必。”老卡爾挑了下眉,“真不是上過床的關係?”
“交/配?”桑覺解釋道,“不是的。我是雄性,霍延己也是雄性,我們還有物種隔離,不可以交/配。”
老卡爾:“怎麼不可以?雖然法條禁止畸變者和普通人上.床,但弄在裡麵的是霍延己又不是你,隻要他戴好保護套,不弄出血,他不會被你感染的。”
“……”
桑覺決定不和老卡爾討論這件事了,他們不在一個頻道上。
這片樣本區有很多像老卡爾一樣的人,都在一間間隔離病床上,研究人員走來走去,不斷記錄狀態。
老卡爾隔壁的那位感染者幾乎在床上化成了一癱紅色的黏稠液體,隻剩半個腦袋還未融化,黑色的眼珠子透著濃濃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