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日記二十七】
【坍塌曆326年3月6日,這是值得曆史銘刻的一天——
在得知《黎明》計劃這樣的殘酷真相後,人類還是在災難麵前放下了恨與怨,摒棄前嫌,同仇敵愾,最終在與畸變蟻獅的艱難戰役中取得了勝利。
儘管是以血肉之軀鋪出來的勝利之路,卻也值得振奮。
人類總是能在意外的地方給出驚喜,無論因為真相多麼痛苦,對於在這個時代出生的人而言,犧牲是刻在了骨子裡的精神。
或許從出生起他們就懵懵懂懂的明白,他們都是曆史的犧牲品,將以生命為祭品,獻祭黎明。
我看到了主城傳輸來的影像,破敗的廢墟之下,奉獻者連屍體都沒有留下,隻有荒涼的血腥,以及偶爾隨風飄起的破碎衣角。
他們生於理想,卻也死於理想。
……
而002號的莊園暴露在了大眾麵前,曾經強加於他周身的汙名終於洗去。
或許相對於霍楓,002號才是真正的領路人。
在002號身上,我感受到了一部分與博士相似的屬性。他們都為人類奉獻了所有,生生剖開了所有私人情感,小惡龍是他們共通的例外。】
·
主城。
霍延己的部隊回來得十分及時,給到了最大支援,在一陣血與硝煙的廝殺中,終於在著一日的清晨,迎來了勝利的曙光。
“我們勝利了!!!!”
微光浮現在遠處的地平線上,幸存的士兵民眾激動得無以複加,交戰數日的疲憊一掃而空。
直到殺儘最後一隻蟻獅,他們終於能收起畸變另類的肢體,扔下武器,高舉雙手,歡呼不止。
有人直接跪了下來,狂笑著,雙眼赤紅,熱淚滿盈。有人與身邊並肩作戰數天、卻還不知道姓名的戰友用力擁抱,分享彼此心中的振奮喜悅。
也許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明白這其中的艱辛。
與汙染生物的戰爭和與曆史上的每一次戰爭都不同,他們的敵人不是人類,是沒有思想的怪物。
怪物們不會與你談判,不會因流血而痛苦,更不會因傷亡撤退,隻有它們全部死去的那一刻,勝利之際才能到來。
“我們贏了!!”
“守住了,真的守住了!!!”
激動的熱淚蜿蜒而下,洗去了粗糙皮膚上的臟汙。
他們的身後是閃著暖光的燈塔,是第一安全區的主體建築。而他們身前是殘垣斷壁的廢墟,就是溢滿同伴血與肉的戰場。
怎能不哭。
廣播裡,傳來了老上將肅穆而平穩的聲音。
“經過這幾日的浴血奮戰,我們以曆史上絕無僅有的最快速度,取得了與地底汙染物戰役的勝利!!我們守住了燈塔,守住了主城的九個大區,保住了林業農場的食物之根本——還護下了霍中將的莊園!
“這份功勞是我們每一個人的,沒有你們的堅定與犧牲,也許人類將真的徹底墜入深淵!
“各位……辛苦了。”
此刻,華麗辭藻也無法描繪這一戰的艱難。
他們以曆史絕無僅有的最快速度勝利,不是因為他們有多強大,而是迫不得己。贏得越晚,他們失守的領土就越多,所以不能拖延,不敢有一刻怠慢。
哪怕不眠不休,不食不飲,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取得勝利。
……
山洞裡。
還不知勝利消息的霍延己背靠岩石,
桑覺久違地趴在他的懷裡,沒有嫌棄當下環境太差,滿心信任地貼著寬闊胸膛,睡得酣甜。
霍延己一夜醒來好幾次,每次都會在桑覺的發間落下一吻,平靜地注視著冉冉灼燒的篝火。
暖紅的火光照亮了他眼底的平和,仿佛沒有比當下更寧靜的時刻了。
三十多年的人生中,霍延己第一次拋開肩上的責任,拋開理想,不去思量人類的存亡,和桑覺過了兩天‘野人’的生活。
白天,他們一起出去打獵,尋找可食用的食物與淡水。
桑覺對什麼都很好奇,嘰嘰喳喳地仿佛十萬個為什麼,而霍延己會一一耐心回答,用平淡的語氣介紹每一樣植物的特征,每一個畸變怪物曾經的樣貌,它們的弱點與習性。
到了晚上,就會像此刻一樣,靜靜抱住自己的‘私心’,如同這片山脈裡的小小山洞加上懷裡的人,就是全世界了。
桑覺咕噥道:“老婆……”
‘老婆’垂眸看了他一眼,掐了把臀尖。
桑覺一個激靈地睜開眼睛,往懷裡更深處鑽了鑽:“疼。”
霍延己道:“也就這裡有點肉。”
桑覺不生氣:“如果你喜歡肉多的,就要多給我吃寶石。”
霍延己勾了下唇:“寶石對你來說應該是吸取其中物質,不屬於碳水化合物,從人類的生理角度來說,它並不會使你長肉。”
桑覺拱著霍延己的脖子:“那就多給我吃人類的美食。”
霍延己這兩天總是會提起小惡龍母星的事:“在家鄉,你喜歡吃什麼?”
“嗯……”桑覺想了想,“有很多,喜歡薯片,蝦條,好看的小蛋糕……還喜歡吃糖,但是博士不讓我吃多,說會蛀牙,還會變成小胖子。”
桑覺不是人,修複能力這麼強,會不會蛀牙尚不得而知,但這個博士看起來完全就是在養人類幼崽。
霍延己靜靜聽著,等桑覺說完,才垂眸道:“這些食物我們星球百年前也有。”
桑覺想都不想地說:“可是你們星球沒有安婭博士,所以我還是要走的。”
霍延己沒再說話,捏了兩下桑覺的後脖頸,便托著桑覺的腋下讓他起身:“最後再待一天,明天我們開始往太陽基站那邊走,假裝與他們偶遇。”
“好哦。”
桑覺對生活環境沒有很高的要求。
雖然他算是在溫室裡長大的孩子,從前有博士愛護,如今有霍延己的縱容。可他對身邊唯一的要求依然隻是,隻要有喜歡的人類在身邊就好了。
所以究竟是在野外生活,還是在城內的舒適大床上,隻要有霍延己在,對桑覺來說並沒有太大區彆。
桑覺依舊隻穿著一件白色襯衫,因為是軍裝的內襯款式,不會太長,所以隻堪堪遮住了臀|部,兩腿又直又白,中間要遮不遮的地帶更引人遐想。
睡了一晚,襯衫扣子還散了兩顆。
霍延己給他理好衣服,係上扣子,桑覺無知無覺,還不知死活道:“你太大了,所以衣服也好大。”
“……”對上桑覺毫無撩意的視線,霍延己話中有話道,“是你太小了。”
桑覺不滿道:“我才十八歲,我還可以長。”
霍延己從喉腔裡發出一聲輕笑:“你不是說自己在飛行器裡沉睡了很多年?這麼多年都沒長,還想怎麼長?”
桑覺:“……”
壞己己,總是欺負他。
霍延己淡道:“彆用這種表情勾/引我。”
“……?”他分明是生氣的表情。
霍延己好整以暇道:“我說是勾/引就是勾/引。”
桑覺:“……你不講道理。”
雖然老婆不講道理,但是桑覺還是決定寵著。自己找的老婆,就要負責到底,特彆是老婆做的飯還好吃。
前天早上,霍延己做了個簡易的陷阱,抓了隻比人腰還高的野兔,但野外沒有調味料,味道太淡,吃了兩口桑覺就不想吃了。
桑覺不是耍脾氣,他隻是覺得自己不吃也餓不死,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