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司清嶽的哭喊聲在空曠的甬道上回蕩,充滿了憤怒、悲傷和無儘的恨意!
不知不覺中,兩個章彪在他眼前重疊。
司清嶽轉過身一把抹去了眼眶蓄滿的淚水,嘴角微有顫意:“傻子,誰嫁人還帶著你啊。”
章彪絲毫沒留意他的異樣:“帶上我嘛,我還能幫你解決剩飯。”
司清嶽:“……”
大傻子。
春末時分,京城連著下了幾日的雨,雨水仿佛將京城織就了一幅朦朧的畫卷。
春雨滋潤萬物,待雨停歇,大地上覆上了一層翠綠青草,雨後的陽光下,萬物複蘇,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京城東市原有一口枯井,平日裡默默無聞,井口的青石亦已破碎,被人遺忘在角落黎。
可連著幾日春雨,井中積水,孩童們圍在一起,拾起地上的石塊往井水裡扔。叮叮咚咚,回聲作響,孩童們玩的不亦樂乎,更有孩童向井下高呼,啊啊喔喔,勢要比誰叫的更高聲,回響更悅耳。
比輸了的王二妞氣急,乾脆搬了一大塊石頭落井,那就誰也彆玩了。
說著,石頭噗通一聲落水,激蕩起水花無數,甚至有水花濺出了井。
“啊,好臭啊!”
梳著小揪揪的孩童捏著鼻子,很快,井底似炸開一般,瞬間臭氣熏天。
膽大的女孩疑惑的又看了眼井裡,卻意外與井中那張蒼白的臉,視線對了個正著。
女孩嚇的一聲驚呼,踉蹌著退了幾步,顫抖道:“有水鬼,我看見水鬼了。”
另有女孩不屑:“哪有什麼水鬼?這裡隻有一個鬼,那就是你這個膽小鬼!哈哈哈。”
說著,也往井裡看。
孩童的驚叫宛若驚雷,劃破了東市的寧靜,不多時,廢棄的舊井旁已經聚滿了百姓。
大理寺的差役迅速封鎖了現場,卻難以掩蓋熏天的臭氣,乾嘔聲此次彼伏,鄒恒亦強忍者胃中不適,跟在黎舒平身後,毅然決然的走上前,赫然瞧見並列擺放的三具浮屍。
三具屍體死亡時間顯然不同,最嚴重的那具已呈現白骨化,上頭掛著腐肉,似黏液一般,不明液體與衣衫粘連在一處,通過衣服判斷,受害者應該是個女子;
第二具屍體亦呈現腐敗化,裸露在外的腐肉被積灌的雨水泡的發白,衣裙亦被汙穢之物染就,隱約能出原本的顏色,頭皮還勉強粘連在一起,蛆蟲在發黃的頭發間穿梭,最後爬至地麵,被認真勘驗屍體的仵作一腳踩的迸汁。
鄒恒嘴角微微抽搐,太像她早晨吃的那口湯圓了。
她不由瞥開視線,恰與黎舒平閃躲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黎舒平的便秘臉瞬時恢複如常;鄒恒亦撐平緊蹙的臉頰,後,齊齊轉頭,落在了第三具屍體上。
屍體微微腫脹,顏麵腫大,眼球爆開,但依稀能辨識出容貌。
連著幾日的春雨後,天氣忽而變得炙熱,正值午時,陽光炙烤,一路奔波,屍體剛運至義莊,就聽‘蹦’的一聲……
現場當即死寂一片,眾人齊齊呆立當場,隨後,嘔吐聲此起彼伏。
鄒恒想去浴室院,迫切的想,回程恰趕上午歇,鄒恒道:“卑職餓了,要去吃飯。”
黎舒平嘴角抽搐,知道她貪吃,沒想到這麼貪吃:“你還吃的下?”
鄒恒:“小場麵,不足為懼。”
黎舒平覺得她在裝叉,但也沒戳破,一擺手,任她走了。
慶幸鄒恒是浴室院的長客,小二雖嫌棄,還是放她進去了,加了些銅錢,還有盥洗衣裙的服務,鄒恒眼睛都沒眨一下,終於洗乾淨了滿身惡臭,鄒恒悠哉悠哉的登上二樓,恰與黎舒平四目相對。
人在尷尬的時候,總會顯得比較忙碌,鄒恒撓頭摸臉扯衣領,看上看下看窗外,正巧瞧見對麵的酒館,遂指了指,道:“吃、吃點?”
黎舒平:“……”
雲川再次見到鄒恒,已是小半月後了,見她與一娘子進了廂房,當即命人將消息送往將軍府。
彼時,鄒恒正替黎舒平斟茶,茶葉是今春新茶,裡摻雜了幾朵白梅,茶香清新,入口清冽,一口下去,壓下了許多不適。
茶點也很豐富,糖霜花生均勻飽滿,一口下去又香又甜;小點心不僅看著誘人,入口更是驚豔,甜,卻不那麼甜;桂花芡實糕,桂花的香味尤在,吃著很有嚼勁……都是打牙祭的小零食。
鄒恒吃的忘乎所以;
黎舒平則認真看著文書,久久之後,打破房中寂靜:“死者均是女子,年齡在二十至三十之間,死於中毒。腐敗最嚴重的,應死了十個多月了;爆開的那位,死亡時間較近,約在七至十天左右。我已安排人走訪附近百姓;你下午無事可以去趟……”
黎舒平說話間,抬眼看著麵前女子。見鄒恒左手一個花生米,右手一塊芡實糕,腮幫子吃的鼓鼓的,似察覺到了自己的注視,她咀嚼的動作一頓,微微抬眸看著黎舒平,片刻後,猶豫著將手裡的芡實遞了過來。
黎舒平:“……”
黎舒平無奈扶額,誰來把這個大饞丫頭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