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婆子雖是看守義莊的,可也都是為朝廷辦事,有公案文書托底,即便被禁軍衛抓到,最差情況就是關禁衛牢兩天,小懲大誡。
鄒恒想了想,又填了二兩錢給她:“整日喝的醉醺醺的,我都沒擔心你會喝酒誤事呢。”
朱婆子這才滿意的揣進懷裡,起身就奔著屍棺房走:“不就是拉街使下水,和你們一塊查案嗎?放心好了,這活我熟。”
鄒恒轉身就走,兩步後突然愣在原地,她熟是什麼意思?常乾?於是回頭問:“不是?禁軍衛也用這損招嗎?”
朱婆子嘖了一聲:“這怎麼能叫損招?這案子禁軍衛幫幫大理寺;下個案子大理寺幫幫禁軍衛,都是為了京城治安,損啥,和諧著嘞~”
鄒恒:“……”
她自認缺德之舉,結果他人眼中再正常不過。
果然,她還是太保守了。
翌日,黎舒平怒誇她是個人才,鄒恒隻是嗬嗬一笑。
人才啥呀,這招人家都用爛了。先算算自己白乾了多少活吧!
街使長齊毓,端看是個憨厚的性子,對於黎舒平的指派毫無怨言,很乾脆的將任務下發下去。
待人走遠,黎舒平又是一臉感慨:“我待他人以砒霜,他人卻還我蜜糖,太卑鄙了,我們太卑鄙了。”
鄒恒默默從懷裡掏出個酥餅給她:“大人餓了吧,芝麻餡的,可甜了,比蜜糖還甜。”
黎舒平轉頭看她,又是一臉感慨:“我就不吃了,你這芝麻餡有沙子,硌牙。”
鄒恒:“……”
她啥意思?
有了禁軍衛的介入,效率果斷提升。
當日午後,第三位死者的身份線索終於浮出水麵:死者名為何如霜,籍貫源安郡,半個月前赴京城探詢皮毛貿易銷路,自此便音信杳無。家人是前日趕至東市,沒頭蒼蠅似得打聽了一路。還是禁軍衛得知消息,在客棧尋到了其父與其夫。帶去義莊,認出了死者的衣物。
黎舒平詢問:“怎麼沒想著報官?”
“不甚明了。”齊毓沉吟片刻,答道:“他們似乎仍心存僥幸,以為死者隻是偶然穿上了何如霜的衣物。”
麵對親人的突然離世,家屬難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況且,第三具屍體已出現腐敗跡象,若非膽大之人,不敢細看,誤認也在所難免。
“他們現在何處?”
“已被禁軍衛收留。”
黎舒平恭敬行禮,表達謝意後,與齊毓一同前往。
消息是由湛麗文傳達給鄒恒的,彼時她正忙碌的整理著當日呈遞的文書。得聞此事,她不禁評論道:“馬上立夏了,這何娘子入京過問皮毛生意,怕不是腦子不好?”
京城夏季雨水頻繁,若皮毛未能妥善保管,極易生蟲發黴,日常還需安排人手晾曬打理,無疑增加了額外開支。哪家商賈會做這種賠本買賣?
湛麗文眨了眨眼:“確實如此。”
鄒恒將整理完畢的文書交給小吏,起身笑道:“今日事已畢,我準備去看看,娘子可願同行啊?”
湛麗文急忙搖頭:“我尚有其他事務,下次吧。”
鄒恒有點遺憾:“那好吧。”
走出寺門時,一眼看到街邊久候的馬車。
夕陽的餘暉如同金色綢緞般鋪灑在大地上,光影柔和,溫暖和煦。
司清嶽斜倚在馬車上,雙腿自然垂落,悠閒地來回搖晃。夕陽直照,使他有些睜不開眼,但他依然直麵陽光,嘴角微微上揚,姿態閒適而悠然。
鄒恒步伐輕緩,走到他麵前時,伸手遮住了夕陽的光輝。
男子似乎有所察覺,睜開眼睛,看到來人,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姐姐。”他輕盈地跳下馬車,站在她麵前:“我餓了,我們去吃燉排骨吧。”
鄒恒收回手,凝視他問道:“他們去司府鬨事,為何不告訴我?”
司清嶽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話中之意,隨口道:“又不是什麼緊要的事,何況我已安頓好了,與你說了,豈不是徒增不悅?”
鄒恒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名狀的笑意,不知是自嘲還是無奈:“你將他們安置在澱綏鎮並加以監管,但他們自有手段逃回京城,此事上你不必抱有僥幸,他們終會得逞,屆時必將鬨得雞犬不寧,將軍府也難以幸免,到那時,你將如何應對?”
司清嶽聞言,不禁一愣。
鄒恒繼續說道:“我倒是有一法,可以一勞永逸。”
司清嶽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怎麼做?”
鄒恒平靜地回答:“你我解除婚約。”
司清嶽眉頭微蹙,語氣堅定:“我不同意!”
“司清嶽!”鄒恒凝著他,聲音中帶著一絲嚴厲,“我寧願用一生的時間與他們糾纏周旋,也不願看到彆人因我而受牽連,陷入這個糞坑。”
她話語一頓,語氣變得莊重:“你若想找好拿捏的妻主,人選數不勝數,我實非良配。”
司清嶽眼眶微紅道:“若我執意選你,你待何如?”
鄒恒見他神色有異,稍微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理解,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可猶豫想了片刻,還是無奈說道:“那就隻能打斷他們的腿了。”
司清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