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對井吟詩,不過是他報複女性的一種手段。
若見有女子不慎墜井,他非但不施以援手,反而以詩句刺激對方。
井下之人起初或許會向他哀求,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旦發現他的異常,便會陷入絕望,甚至對閔邵出言不遜。
這進一步激發了閔邵的興致,於是他吟詩的聲音愈發響亮,持續的時間也更長。
但很顯然,閔邵意識不到井下之人已經離世。他隻是察覺井下之人不再與他互動,於是覺得乏味,默念了幾次後,鬱悶的轉身離去。
廢井的不遠處,便是閔邵的家,鄒恒見他回了小院,方才反身,沿著閔邵走過的路徑反複走了幾遍。
反複仔細觀察,確認此處就是‘不見北’中一條很普通的街道,既無休閒之處,又無娛樂場所,三名死者怎會在這附近盤桓?
尤其第二名死者家境殷實,更沒有理由涉足‘不見北’這片區域。
鄒恒百思不得其解,一日下來,又覺疲乏不堪,決定打道回府。
與‘不見北’的昏暗街巷截然不同,東市正街燈火輝煌,猶如白晝。街道兩旁,樓宇高聳,其上懸掛著無數精心糊製的細棉紙燈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仿佛要將整個夜空點亮。
儘管夜幕低垂,但街道上的行人依然絡繹不絕,金飾店、綢緞行、茶館酒樓等商鋪鱗次櫛比,每家店鋪都賓客滿座。
忽地,一曲名伶的婉轉唱腔悠揚響起,令鄒恒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凝神傾聽。
少頃,她環顧四周,才注意到夢華樓的燈火仿佛最為耀眼,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令人心馳神往。
沉思之際,一縷梅香襲來。繞過她的脖頸最後停落在耳畔:“我請姐姐聽戲吧。”
鄒恒沉默幾息:“你就胡鬨吧。”
司清嶽馬上收回墊在她肩上的下巴,規規矩矩的站好,但琥珀色的眼瞳依舊落在她的耳墜上,翡翠雕刻的小葫蘆精致小巧,倒也不失雅致,他忍不住伸手擺弄了一下小葫蘆,推的小葫蘆前後搖晃。
鄒恒微微蹙眉,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找打?”
司清嶽眨眨眼,轉而又堆起滿臉笑意,搖晃著手腕道:“我也好久沒聽戲了,姐姐就當陪我,如何?”
鄒恒被他晃的心煩,鬆手道:“好。”
司清嶽莞爾一笑,與之邁入夢華樓的大門。
夢華樓的小二看人下菜,端看鄒恒的一襲麻布衣衫,便一個笑臉也欠奉,隻是隨意指了指堂下散座。可忽而從半空接到了一錠銀子,立馬喜笑顏開,挺直的脊背瞬間佝成了大蝦:“二位貴客,樓上請。”
茶點小菜上的很快,上好的白茶要了一壺,夢華樓較為賣座的露酒,也上了兩壺。露酒類似於雞尾酒,色澤透明,酸甜爽口,又不至於醉人,正適宜休閒時小酌。
鄒恒餓了一日,倒也不拘司清嶽給她倒的是酒是茶,配以茶點小菜囫圇咽下。
惹的臨閣客人一聲冷笑:“牛嚼牡丹。”
二樓是以木欞隔斷成一個又一個的小間,但雅間前方卻是全敞狀態,彼間之間隻用矮櫃隔開,所以能清楚的看到隔壁動向。
簡而言之,單間,卻不完全單。
鄒恒恍如未聞,她不喜應對此事,也懶的應對,覺得浪費唇舌。
司清嶽卻忍不了,一手肘在雕花木上,姿態慵懶的瞥了那娘子一眼,幽幽道:“衣著素雅錦緞,頭戴木頭花簪;手持一柄折扇,搖頭晃腦??欠扇。”
鄒恒:“……”
隔壁娘子很快反應過來,猛地拍案而起,折扇橫直司清嶽怒道:“賤人!身為兒郎,卻深夜時分徘徊於戲樓,舉止輕浮如同市井娼夫,言行更是放肆至極,宛若無賴潑夫,毫無教養!”
司清嶽眼中寒光閃爍,正準備從袖中抽出短刃,卻見身旁的鄒恒猛然站起,動作迅猛如電。
鄒恒身影一閃,刹那間貼近娘子,她揮拳起肘毫不留情的擊向娘子胸口,動作淩厲而迅猛,娘子登時痛的全身一軟,手中的折扇隨之飄然落地。
緊接著,鄒恒的手如鐵鉗緊攥娘子手指猛地一扭,娘子的臉色霎時蒼白,終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尖銳的痛呼。
鄒恒麵無表情道:“向他道歉。”
彼時,娘子的同伴紛紛起身欲上前來。
娘子似有底氣一般,切齒道:“你個……賤人!”
鄒恒眼眸微深,又用了三成力道,娘子這次疼的連話都說不完整,額頭很快冒出細密的汗珠。
準備幫忙的同伴隻得止步,憤憤盯著鄒恒,警告道:“我勸你最好收手,她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物!”
鄒恒恍若未聞,隻看著麵前疼到扭曲的娘子,手上緩緩用力,卻用著最輕柔細語的語氣道:“我今日很累,實在沒太有耐性,你若還想保住這隻手,就彆讓我重複要求,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