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謝長安瞬間明白祝玄光的弦外之音,她
笑了一下,朝王亭拱手:“王道友,請。”
王亭在召劍出來之時,就沒了那些兒女私情的胡思亂想。
眾目睽睽之下,他再不立威,就會變成笑柄,也會給自己增加更大的心魔。
謝長安“請”字剛落音,他的雲漢劍就已經應聲掠出。
人未至而劍氣已至!
雲漢劍劍如其名,銀光恰如漫天星河,鋪天蓋地,霎時而至眼前——
隻這一招,就足以讓人手足無措,躲無可躲!
張繁弱原是瞧不上王亭躲在師父後麵優柔寡斷的模樣,此時見對方出手,不由咦了一聲。
他尋思若自己站在謝長安的位置,這一道劍氣怕是很難躲開的,隻能正麵迎戰,但正麵硬碰硬,張繁弱自己也未必有十足勝算,王亭這家夥能讓他師父儘心儘力出頭算計,看來的確是真有兩把刷子。
唉,謝師妹這次怕是要折戟了!
其實丟個人倒也還好,切磋過招哪裡有一次不敗的,可今日正好拜師典禮,謝長安頭一回在師門內外露麵,正該是春風得意,結果卻來了個王亭,竟想要踩著她去出風頭,想想都讓人憋屈憤怒。
張繁弱手指微動,大師兄沈曦好似背後長了眼睛,伸手就將他一攔。
“你不能幫她出頭。”
今日此局,明擺著是要謝長安自己去破的,是輸是贏,都要她去承擔,否則就永遠踏不出第一步。
張繁弱何嘗不知道,但他早把謝長安劃撥到自己人行列,眼看王亭氣勢如虹,抓心撓肝一般難受。
忽然,他抓到手背的動作頓住,眼珠一錯不錯盯住兩人。
謝長安確實沒有躲避。
她選擇正麵迎上王亭,甚至扛下了劍光。
不,她甚至反守為攻了!
留天劍不知何時出現在謝長安手中,她雙手持劍,朝自己洶湧傾覆而來的劍氣劈過去!
張繁弱看見了一線金光。
如晨曦過隙,朝霞藏雲,天光過處,萬靈讓路!
銀白色的劍氣竟被生生劈開,分向兩邊,狂潮翻湧,玉壺冰裂,又在金光震懾下碎為齏粉,消散無形。
王亭隻覺這一切都發生在須臾之間。
他那一道劍氣剛斬出去,還未來得及收勢,就眼睜睜看著劍氣被劈為兩半,金光頃刻而至,他手中的雲漢劍甚至因此微微震顫,仿佛有所感應。
王亭大吃一驚,正要反擊,身體卻忽然僵住!
墨綠近烏的劍尖停在他眉心半寸,連帶握劍的謝長安,也站在他麵前。
“王亭道友,承讓了。”
這驚鴻一劍,不知耀花了在場多少人的眼睛和心。
連涉雲真人亦不由露出意外之色。
張繁弱幾乎要大喊起來。
劍氣境?
謝長安練成了劍氣境?!
這道劍氣竟比王亭的還要精純!
誠然,劍氣境隻是劍修第一境,赤霜山弟子隻要正經修煉數年,十有八九都能踏入劍氣境,但謝長安才剛剛拜師入道!
難道她是剛才千鈞一發之際領悟的?
不對,如此純熟,毫不猶豫的一劍——
她必是從一開始就在藏巧於拙!
張繁弱恍然,看向謝長安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
王亭喘著粗氣,難以置信。
“你怎麼能……”
聞琴道人臉色也很難看。
他沒想到,自己處心積慮想讓徒弟趁機斬斷心魔的機會,卻反倒成全了謝長安的首秀。
“武為止戈,兵為凶器,總要在生死一線之際方有更進一步的領悟,區區不才,這番際遇早在長安城破之日,就已經體會過了。”
謝長安語氣淡然,點向王亭眉心的劍卻拿得很穩。
“令師提前預料,帶著王道友先行離開,避開了兵禍,自然也少了這番機緣。”
她這句句平靜,又好像句句隱藏譏諷,更有數不儘的滔天血海深埋其下,將所有繁華春光霓裳羽衣冰封百丈,不複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