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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也以為是,那就是現在不認為是。
他隻說了半句,就沒有往下說。
謝長安將視線從星空收回來,望向身旁人,等待他解惑。
但祝玄光隻是搖搖頭:“現在跟你說這些,還為時尚早,會影響你的修行。”
謝長安:“那要什麼時候才能討論?”
祝玄光想了想:“等你到劍仙境吧,那時候應該差不多了。”
謝長安:……
劍仙境便是劍修的至高境界,雖說到了劍仙,還有初晉與精通之分,還有祝玄光這種巔峰之境,但謝長安現在才劍氣境,這中間隔著兩重,就如隔著千山萬水,得何年何月才能企及?
她都有點懷疑祝玄光這是隨口說來糊弄自己的了。
但這位師尊不想說的話,怎麼撬都撬不出來,謝長安嘴角微微一抽,繼續回頭去看星星。
雖然討論戛然而止,但對方的話卻依舊在腦海徘徊不去。
天地若有法則,是何人所定?
難道真有什麼人來定天道?
如果真有這樣一個人,那他如何評斷一個修士的境界提升,如果那個修煉暗合天道的劍閣宗主也隻能隕滅下場,難不成是根據人品善惡來論?絕不可能,要真是這樣,世間為何還有茫茫眾生在紅塵中翻滾受苦,為何有殺人放火依舊金玉滿堂的?
師尊修的無情道,是不是也與此有關?他覺得修無情道更容易飛升證道?但是自己入門以來,他從未談論過無情道的事情,也沒有要求徒弟應該走哪條路,是因為她的境界還未到嗎?
謝長安信馬由韁,思緒飄飛,目光所及,一顆流星劃過。
光芒在夜空沒有留痕,卻在眼底留了痕。
印入腦海的星痕揮之不去,甚至在眾星之間遊來滑去,如頑皮彈珠,抓也抓不到。
抓不到……
謝長安微微眯眼,還真伸出手,隔著天與地,遙遙點向流星落下的位置。
一道劍氣由經脈蘊含靈力迸發而出,離開手指便四處遊走,由濃轉淡,緩緩消散。
她感覺自己剛才那一瞬間好像真的抓住什麼,卻一時無法梳理清楚,不由微微焦躁,索性召出留天劍,就在原地舞起劍。
天地遼闊,星垂四野。
她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也忘記了旁邊的祝玄光,隻覺自己走在茫茫暗道上,明明往前半步就可以看見光明,卻始終如紗相隔。
半步之遙。
半步之遙!
星痕揮之不去,她仿佛置身玄黃洪荒,化為眾星之一,追逐那星痕,身形飛掠,逍遙無拘。
留天劍隨心而動,劍氣縱橫,金光縈繞周身,逐漸變強,謝長安的劍越來越快,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劍在動,還是她自己在動。
又或是,她就是留天劍。
諸多劍氣忽而一收,又被她一劍撒出去——
萬丈星芒,與天同光!
謝長安一動未動,嶽鎮淵渟,並指回斂。
霎時所有璀璨滅於長夜,萬古寂靜,聲息不聞!
劍隨意動,意馭氣形。
遠山的驚雷滾滾而來,剛好在頭頂落下,劈在祝玄光築起的結界上,也劈開了謝長安原本模糊不清的一念靈台!
留天劍似有所覺,隨著她的心意在頭頂斬出一道劍光,竟生生斬斷了朝她劈來的閃電。
這就是劍意?!
她突破到劍意境了!
“我突破了!我是劍意境了!你看見了嗎?!”
謝長安狂喜之下,連師尊也忘了喊,下意識扭頭去尋熟悉的人影。
閃電照亮了半片天空,也照亮了祝玄光的臉。
他素來很少開懷大笑的臉竟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容。
“是,你是劍意境了。”
謝長安太高興了。
那種一點一滴努力最終得到回報的巨大成就感,頃刻將她淹沒,讓她全身所有情緒都調動起來,恨不得讓身旁的祝玄光也明白她的喜悅。
留天劍微微顫動,似乎也感同身受,謝長安提劍掠向星空。
結界方才被驚雷劈開一隙,罡風從裂縫湧入,烈度小於外麵,堪堪能讓她立足,留天劍索性借力打力,反而逐漸讓她摸索出與罡風共存的身法。
她想起自己從小到大在唐宮,如履薄冰,苦苦掙紮,不過是為了勉強活下去,即使如此還差點迎來滅頂之災,她不僅無力左右自己的命運,連身邊人都保護不了,亂世飄萍,孑然一身。也就是到了此刻,她正式踏入劍意境,按修仙者的話來說,才算是真正得到了自保的能力。
赤霜山內,劍氣境比比皆是;到了赤霜山外,弱肉強食,在劍意境往上的人眼裡,劍氣境根本不堪一戰,這道門檻比天還高,許多人修了半輩子,也不過是停留在“弱者”的階段。
這種情緒鮮明傳遞給祝玄光。
他默默望著罡風中襟飄帶舞的少女。
謝長安是一個自控能力極好的人,祝玄光知道,當年離開長安城,她滿腔怨憤幾乎滔天,卻沒有對他吐露半句,入門之後也從未提起從前恩怨,隻是一心一意,腳踏實地修煉。
不說,不代表沒有,直到今日,她才算是把壓抑已久的情緒釋放出來。
祝玄光沒有催促,但謝長安
很快就冷靜下來。
她早已見過許多世態,方才隻是一時激動,在知根知底的祝玄光麵前,她的過去與現在沒有秘密,也無須任何解釋。
祝玄光道:“扶廣山參妙真人即將渡劫飛升,她來信請赤霜山去幫忙護法,方清瀾答應了,既然你已是劍意境,就隨他走一趟吧。”
原本祝玄光是公認第一人,論理應當也是第一個飛升的,但參妙真人卻後來居上,兩年前上了點仙譜之後,據說修為已與祝玄光相差仿佛,兩人若真打起來,第一人會不會易主還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