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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安終於將金縷衣徹底煉化。
這件法寶與傘融合,將一把路邊撿來被折邇縫縫補補勉強能用的破傘變成金線銀絲纏繞其上,柔滑泛光的仙品法寶。
世間獨一份的金縷傘由此誕生。
沒有人會用天衣去煉化一把破傘,隻有謝長安。
輝光由傘及人,連帶身上紙衣,也變為綢緞一般的質地,襟帶飄颻,美人如玉。
她緩緩睜眼,輕吐一口氣。
金縷衣修補的不僅僅是這把傘,還有她原本不穩固的魂魄,甚至讓她直接從鬼身有了身軀,雖然身軀是一把傘,但這世上除了朱鹮,怕也是沒有仙品法寶成人的先例。
她現在甚至有點糊塗,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算妖修,還是器靈,但她又還能馭劍……
可謂世間百道,集於一身了。
“多謝。”她對朱鹮道。
這份人情,有些重了。
“我也受益匪淺,出去之後幫我護法,我要晉境了。”
朱鹮破了閉口禪,脫了金縷衣,就將身上僧衣換成白衣,看上去與尋常修士無異,但畢竟曾經上百年沒說話,早已習慣言簡意賅。
謝長安正要答應,兩人麵前忽而現出一道白光,染血的狐狸從縫隙躍出,重重撞入她懷裡,撲麵而來的血腥氣令她皺起眉頭。
“鬼王來了,折耳根拖不了太久,快!”
狐狸之所以能精準無誤找到謝長安,是因為她之前在謝長安身上偷偷放了一根狐毛,哪怕在陣裡也能瞬移到對方身邊,她原本就是狡兔三窟,用來救命的。
但可能也救不了命了,畢竟隻剩半顆心的狐狸,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哪怕是妖修,可能也活不下來。
她在謝長安懷裡幾乎痛暈過去,感覺身體已經被剖成兩半,說完那句話就沒了意識。
臨了還想,自己這傷隻能等死,她廝混照骨境這麼多年,居然連一個信得過的人都沒有,唯一稱得上交集的,還是謝長安。
但她讓謝長安假冒鬼王,帶人赴宴,心裡未嘗沒有利用謝長安吸引注意力,關鍵時刻將這個棋子扔出去的打算。
謝長安肯定也看出來了。
瀕死之際,狐狸懨懨歎了口氣。
她一路從泥沼往上爬,要強不肯認命,到頭來卻連死都如此滑稽。
……
鬼王一步步走向折邇,他故意延長對方等待死亡的時間,從對方的痛苦中獲得更多樂趣。
他喜歡死亡,戰爭,瘟疫,一切能讓人在苦海中翻滾不得解脫的事情,照骨境是滋養苦難的土壤,也是讓他提升修為的爐鼎。
但是他被困在四應鈴裡太久了,久到都快忘記鮮血的甜美味道,和看見彆人哭嚎痛苦的的美妙。
“你不妨求求我,我可以讓你舒服一些。”
他溫柔道,看著眼前獵物,如情人呢喃。
折邇單膝跪地,一手拄劍,再怎麼壓抑,也壓不住劇烈的喘息。
他胸前被斜斜劃開一道很大的口子,流下的血幾乎將衣裳浸濕,彙成淺淺小窪。
在此之前,他為了留下鬼王,已經付出慘痛的代價。
靈力幾乎耗光,無法為自己止血,而他僅僅在鬼王身上留下兩道小傷口。
他以為自己吞了韋哭的妖丹之後,修為境界更上一層,起碼能與對方打個消耗戰,結果僅僅不到一炷香,就變成目前這個局麵。
這個老妖怪在這裡麵幾乎是無敵的,折邇意識到這點,本來想拖到謝長安他們來的心思頓時絕望,麵對這樣一個敵人,就算所有人合力,恐怕也無法戰勝。
難道他九死一生逃到這幽冥之地,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死?
他不禁哂笑一聲。
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死在扶廣山上,起碼轟轟烈烈。
鬼王也覺得這個獵物無趣。
既沒有像巫鳴那樣激烈反抗,也沒有垂死掙紮,他就靜靜半跪在那裡,像是已經徹底放棄自己的性命,反倒讓鬼王沒了捉弄的興致。
但鬼王暫時還沒有殺他的打算。
因為巫鳴剛才說得對,就算把這些人全殺了,鬼王自己也出不去,倒是布陣的那個謝長安似乎有點竅門,說不定知道什麼。
思及此,鬼王微微一笑:“你放心,我非但不會殺你,還會幫忙把你的同伴找來……”
話音未落,身後淩冽殺意悄然而至。
鬼王沒想到有人竟能將劍氣凝為一絲,若不是久經殺戮,他幾乎躲不過去。
但就在他側身避開,手裡握住從巫鳴奪來的鬼槍時,身側又多了一道劍氣。
這道劍氣大開大合,氣勢更為磅礴,仿佛不是為了殺人,而是要去劈天。
一個白衣男人,和一個紅衣少女。
二人躡虛而來,衣袂翻飛,但比他們姿容更美的,是他們的劍。
鬼王終於收起漫不經心的表情。
他輕身往後飛掠,速度極快,視線之內隻有殘影。
但他的身後早有一人,在靜靜等待他。
折邇驀地抬頭,一躍而起,窮儘畢生之力,將劍插入鬼王後背!
他手裡這把劍,是從韋哭身上奪來的,不知名,不知出處,煞氣很重。
在照骨境的每一次交手,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