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餘地能思考斟酌,依依離彆了
。
“離我遠點。”
“我不。”
李承影蒼白的臉上浮現淺淺笑容。
“我沒力氣畫符了,但還留了一道殺手鐧,看來現在可以派上用場。”
他張開蜷起的掌心,一團金色懸浮展開,須臾變得細長,被他握在手中。
符劍?!
謝長安有些震驚,沒想到他居然能做出符劍。
她隻是在養傷的時候順手給他念了半本符籙典籍,又隨手指點了幾句,她也沒指望李承影能馬上領悟甚至學會。
那不過是給體弱多病的富貴公子一個消磨時日的娛樂。
但李承影竟不僅自學了符陣,還做出符劍。
“你做你想做的事,也信我一次。”
他這樣道,金色符劍斬落近身的怨魂。
天工爐沒了靈氣灌注,無法繼續吸納魂魄之力,那些怨魂被李恨天的絕命陣激發之後,力量大增,正四處尋找掠奪活人生機,它們被天工爐吸引過來,又情不自禁對這兩人垂涎三尺,蜂擁而來。
“不管你想做什麼,總要有人斷後的。”
說話間,他又斬去幾道近身的殘魂。
謝長安看著他,無來由生出一種感覺。
如果她和李承影的相遇在祝玄光之前,許多事情也許會因此不同。
但世事從來沒有如果。
真有如果,她如果沒有遇見祝玄光,早已就是長安城外一抔黃土。
她深吸口氣,翻身躍上留天劍,禦劍掠空,以傳音遙遙聯絡朱鹮——
“我身上有噬神鏡!”
清朗明澈,千裡一念。
正懸空斬斷一縷血霧的朱鹮猛地循聲回首!
兩人的目光隔空對上。
謝長安:“我記得你說過,噬神鏡跟朱寰劍都是上古神兵,它就在留天劍裡,雖然行將破損,但應該還能再用一次。”
她語速極快,但朱鹮瞬間就明白她要說什麼。
“你想用噬神鏡逆轉時間?!”
謝長安的神情很冷靜,半點不像即將行此逆天之舉的人。
“李恨天的確成功了,這血霧連你們都束手無策,隻有我的辦法還有一線希望。如果能回到陣法初成之際,就可以趁李恨天未成氣候時斬殺他,但我從未用過此法,不知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也不知能回到多久以前,所以需要你幫我。”
朱鹮想要反對,但他說不出任何話。
再這樣下去,無數人都要被困死在陣法裡,生機渺茫。
謝長安說的,的確是唯一的辦法。
但,險之又險。
因為危險,就不去做了嗎?
少女禦劍當空,紅衣烈烈拂動,無聲遙望,已經給出答案。
她素來是這樣的。
朱鹮:“我幫你,你去做。”
謝長安笑了。
蒼白笑靨明媚而又危險,帶著某種破釜沉舟的殺氣。
然後她並指為劍,揚袖而起!
朱寰劍與留天劍同時祭出,朱鹮手捏劍訣,竟是直接化身為劍!
兩道劍光霎時氣衝鬥牛,白焰如晝,又如兩道銀河,照亮一方天地。
其中留天劍為主,朱寰劍似輔似臂,縈繞周身,為其護法,忠心耿耿。
謝長安沉眉閉目,靈識連通留天劍,尋覓噬神鏡的蹤跡。
當年煉丹池邊,祝玄光將噬神鏡融入留天劍,曾告訴過她,噬神鏡並非從此之後就消失了,而是隱沒劍中,助留天劍一臂之力,噬神鏡雖然殘缺不全,但還剩一點微弱靈力,對留天劍聊勝於無。
後來噬神鏡果然悄無聲息,仿佛安安靜靜在留天劍裡了卻殘生,直到她在照骨境不思沼裡無意中斬出的那一劍,直接斬破時空,來到三日後,才重新記起噬神鏡的存在。
此刻死馬當活馬醫,她隻能寄望噬神鏡還有那麼一絲靈力在,哪怕能讓他們回到一個時辰前也好。
隻要一個時辰,那時李恨天還沒徹底變成怪物,絕命陣也沒完成最後一筆,這長安城也還沒完全變成廢墟,他們仍有機會挽回!
靈識在識海中遊走,留天劍的劍意過於強大,幾乎占據整個靈台。
但她仍在深處一隅捕捉到噬神鏡的蹤跡。
鏡光微弱,裂痕叢生,寒碧青光柔柔脈脈,已是神力將儘的強弩之末。
朱寰劍尚且能修煉成人,噬神鏡卻遭遇了什麼,以至於到耗損殆儘的境地?
那一縷鏡光被抽了出來,如虹如練,凝為熠熠光團。
烏雲變幻,狂風驟起!
寒氣挾著白霧突如其來,頭頂轟然作響,雲裂天崩,屋開地坼。
萬念一瞬,宛如胚渾未凝,太極構天之間。
紅衣飄颻,朱袂仙足,拈手布訣,儼然動應無方,窮儘人術。
少女麵色無悲無喜,嘴角卻有血線緩緩流溢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