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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安一愣。
她要脅萬仞山,隻是為了從他嘴裡多套些天工爐的事,卻萬萬沒想到會聽見這種絕密天機。
說話間,一炷香到,兩人同時跌出芥子旗。
“謝長安!”
“你沒事吧!”
她顧不上理會狐狸他們,一把將癱軟的萬仞山揪起。
“你怎麼會知道上界混亂?”
萬仞山被那些惡鬼折磨得神魂淩亂,一時還有些恍惚,順著她的話就道:“謫仙……有個謫仙從上界來,身受重傷,他想回去,就得找我們借天工爐,仙位既然空缺,他若能回去當神仙,我們為何不能?”
謝長安:“那謫仙在哪?”
萬仞山:“冰墟——呃!”
他忽然定住不動,眼睛微微睜大。
謝長安臉色一變,沒有去察看他的情況,反是飛速後退。
濃烈殺機自前方洶湧而來,宗師大能的威壓瞬間鋪天蓋地鎖住她。
白龍咆哮俯衝,從萬仞山身體穿胸而過,又掠向謝長安。
錚然一聲長鳴——
白龍撞上留天劍相撞,倏然化回唐刀,被一隻手握住。
碧陽君飄然落地。
萬仞山則維持著跪地的姿勢,眼神空洞,身上汩汩流血。
他身上中了一劍一刀。
劍是芥子旗裡的留天劍,刀是剛剛的尋龍不至刀。
二者皆為仙品法寶,傷者重則斃命。
但對萬仞山來說,真正致命的還不是這兩道傷口,而是剛剛在旗裡被萬魂啃噬的酷刑,那才是真正傷了神魂靈魄,最終無可挽回的原因。
說來可笑,那芥子旗是他放出來的,也是他把彆人拖進去的。
他目無焦距,怔怔瞪著前方,也沒有回身去看對同門下手的碧陽君。
少頃,那一口氣泄去,他的全身骨頭好似忽然被抽走。
人重重歪倒在地,再無氣息,一命嗚呼。
謝長安冷冷道:“看來這個秘密的確了不得,連碧陽宗主都忍不住對同門師弟下手。”
碧陽君:“即使沒有這一刀,他也已經神魂受損,至好不過當個癡兒,對修士而言,生不如死。”
謝長安語出譏諷:“善惡有報,萬國師也算求仁得仁。”
碧陽君麵色平靜無波:“謝長安,你的確是個人才,當日被祝玄光一劍穿心,墜崖而亡,居然還能死而複生,若非你先前搶了天工爐,我亦有愛才之心。可惜……”
他沒有說可惜什麼,謝長安也沒有問。
可惜什麼都不重要了。
聽到對方說這句話時,她藏在袖中的手已經捏好法訣。
碧陽君如果起先手,她馬上就能做出反應。
剛剛解除彌天陣危機之後,碧陽君急著收拾善後,追蹤李恨天是否還有同黨,對她和朱鹮這樣的勁敵,也許還存著能不動手就不動手的心思,畢竟一場大戰證明他們實力不弱,謝長安甚至還能以法寶逆天破陣引來雷劫。
兩敗俱傷對雙方都不是好事。
碧陽君好聲好氣,說不定還可以要回天工爐。
但是謝長安知道,在萬仞山失言說了剛才那些話之後,碧陽君就起殺心了。
謝長安在他眼中,已經不能留了。
但先動手的居然不是兩人之間任何一個。
一道黑影突然從半空掠來,朝碧陽君撲去!
修為低微的貓妖如何與武仙境宗師對抗,碧陽君甚至都不見得動手指,白光就已經將黑貓掀翻,甩飛很遠,再重重落地。
黑貓一動不動。
不自量力。
碧陽君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睛是這麼說的。
謝長安看著這一幕,麵色平靜,但內心已經將戒備提至最高。
果不其然,黑貓的出現絲毫不影響碧陽君動手——
下一刻,殺機已經如浪卷狂潮紛湧而來!
她足尖一點,衣袂翩然而退,看似飄逸,實則糅光掠影,迅若驚鴻回波,留天劍一化百十,劍光成虹,風雨成幕,霎時將白龍團團圍住。
謝長安修為遠不及碧陽君。
她是有這份自知之明的。
即使方才在祭出噬神鏡遭遇天雷警告,又有天工爐靈力反哺之後,她的境界似有提升,但至快也隻是劍心境大圓滿,絕不可能在短短半日之內就到劍仙境。
更何況碧陽君不是朱鹮那樣的境界初晉,他是已經摸到了窺天的門徑,準備探一探天道深淺,可以跟飛升前的祝玄光一較高下的人。
所以謝長安壓根就沒抱著跟他正麵對抗的心思,劍光一出,人立馬轉身就跑。
其速之捷,用脫兔來形容尚且謙虛,說縹緲奪光亦不為過。
碧陽君自然要追。
但謝長安不僅跑,還一邊往後扔法寶。
先是萬仞山的黑金手套。
一件仙品法寶,就被她這麼扔出來。
碧陽君接還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