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四十二滴雨(1 / 2)

送走了藍夢舟和成煌羽, 發了來忽悠的長老,天色已晚,僅剩還在堅持的器修們似乎並沒有受到這邊的影響, 還在全情投入的對自己的煉製台和爐中靈器的磨,畢竟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

昨天的這個時候, 褚驍還在擂台上,秦時雨也還在投入的掄錘子。

秦銘滿麵慈愛地看著秦時雨, “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這兩天對於秦時雨來說, 信息量也太大了點, 精神上的疲累是當然的。

秦時雨原本想說不用了, 但看秦銘的眼神,她還是乖乖地點頭。她懷裡的雁過今天也受驚不小, 有些話她還是問比較好。

“啊,對了, 爹, 夏淮馳在金丹擂台那邊進階了,現場隻有南鬥宗的人盯著, 我們這邊……您要過去看看嗎?”

這話說的,秦時雨自己心裡也沒底,畢竟夏淮馳也是溫驚華長老的弟子, 不過秦銘平時在宗門裡鬨騰歸鬨騰,出門在外, 他很拿得住輕重緩急, 不然宗門也不會放心讓他帶隊了。

但這會兒, 秦銘麵前還有個褚驍在,於是秦銘皮笑肉不笑地說:“這點小事,褚賢侄去看看就行了。”

謔, 秦銘居然叫褚驍為“褚賢侄”,這太陽是不是要從東邊落下去了。秦時雨小腦袋晃動著東張西望,看秦銘的眼神也透著一股微妙,秦銘揉著秦時雨的發頂,笑道:“胡思亂想什麼!”

小姑娘的心裡,不知道在怎麼吐槽他。

褚驍衝秦銘拱了拱手,做足了一個晚輩的禮數,“晚輩告辭。”他確實該看看,而且正如秦銘所說,夏淮馳在大庭廣眾進階,眾目睽睽之下南鬥宗肯定不會讓他出事,不過身為夏淮馳嫡親的師兄,褚驍確實該過去看看。

之前在元嬰擂台上他確實也感應到了金丹擂台那邊的變化,畢竟那已經衝上了半天空的靈光和靈氣漩渦,還有逐漸凝聚的劫雲,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有人在那邊進階。隻是動靜太大了一點,完全不像是一個金丹期進階應該有的場景。

褚驍當時還沒注意到那就是夏淮馳,畢竟隔得遠,又有各種禁製和陣法阻隔,能感受到動靜已是不易,要分辨出氣息就沒那麼簡單。更何況當時秦時雨出現在擂台下,褚驍的注意力沒分那麼遠。

此時聽說進階的是夏淮馳,他必然要去守著。

離開之前,褚驍的目光輕輕滑過秦時雨,三年不見,小姑娘也金丹期了,他是不是也該準備點什麼禮物?

秦時雨不知道褚驍的心思已經飄遠,目送褚驍離開之後,秦時雨抬頭衝秦銘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爹,那我回去休息,您呢?還要在這裡幫忙看著嗎?師兄師姐沒問題吧?”

畢竟是中途加入的,兩人的煉製的手法已經劃出了殘影,那純熟又自信的樣子,似乎也不用她操心。

“那我先回去休息啦!”秦時雨揮揮手,轉身蹦蹦跳跳地跑了。

秦銘確實有一瞬間想親自送秦時雨回去。不過轉念一想,器峰就在附近,似乎也沒必要。孩子總會長大,而秦時雨這些年的成長大家有目共睹,就是有時候她成長得太快,讓秦銘產生一種不真實的空虛感。

就在秦時雨一路蹦躂,就快要踏進顧蓮生峰頭的時候,她腦子裡還在想著本來說是要去觀摩師兄師姐的手法,結果發生這麼多事,該看的沒看到,自己反而還練習了奇怪的東西。

然後一道帶著殺意的靈光突然落下,雁過都來不及出聲提醒,秦時雨卻在那一瞬間依照本能發動詭步,跟那給她帶來毛骨悚然的靈光擦肩而過。

她身上的防護法寶也在瞬間亮起了光芒,免她受那靈光吞噬之危,即使如此,她也被那輕飄飄擦過的靈光震得五內俱顫,連神識都傳來了極大的眩暈感,就像是被什麼沉重的東西泰山壓頂了一般,不僅吞噬她的意誌,還吞噬她的生命力。

她喉頭上有一口老血,不知道該不該吐。就連還縮在她懷裡的雁過,喉頭上都發出了威脅和警惕的低鳴。

從沒見過這樣子的雁過,一直以來他都努力表現得像是一個正常的人類幼崽隱藏自己的身份,像如今這樣,喉頭居然發出獸類低鳴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都什麼時候了,秦時雨居然還有心思胡思亂想。

雖然還沒見到襲擊她的人是什麼樣,但是敢在正道大比,還是南鬥宗器峰的門臉上動手,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那攻擊威力的強度,也絕對不是秦時雨這小身板能承受的。就連雁過這樣的級彆,都感覺到了極大的威脅——

“抓緊。”秦時雨鬆開了抱著雁過的手,一手撐著小紅傘,一手捏住了幾張符籙,護身的法寶直接全開,到時候能擋住多少就擋住多少。

跑?她想過。但是她不確定對方到底還有多少手段,剛剛那樣的攻擊在對方來說到底是普通攻擊還是很難出現的致命一擊。如果是普通攻擊,她可能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如果是難得一見的致命攻擊被她躲過了,那她就還有一線生機。

至於求救該怎麼做,她還得仔細想想。

一息之後,來人似乎並沒有想過要隱藏身形,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留下把柄,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秦時雨居然躲過了他的攻擊。

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居然能躲過化神修士的攻擊,說出去還是挺沒麵子的。

出現的這個人,秦時雨認識,剛剛才見過。

成煌羽。

秦時雨擰眉。不僅是因為這位前輩已經是化神期的修為,更彆說他曾經是煉虛期,也就是說他雖然修為是化神期,但他的神魂經曆過煉虛期的洗禮,跟普通化神期還是不一樣的。

更因為,這個人從一開始出手的時候就毫不留情,比如表麵上想要阻止褚驍傷害藍夢舟的時候,他出手也是沒有半點餘地。剛剛那一擊,如果不是她躲得快,這會兒估計連渣都被揚了。

明明一個長得斯文俊秀,挺直腰板也是有著仙人之姿,眉眼溫暖說話聲音也柔和的人,在他佝僂著腰半垂著眼簾的時候,卻給人一種陰鬱又危險的感覺。

就像是什麼不安的氣息隱藏在他的身體,下一刻就會撲麵而來將人吞噬。

他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盯著秦時雨,後背上的雁過。

秦時雨頓時了然,這人是衝著雁過來的。她不由得懷疑,那之前針對雁過的追逐,真的是個意外嗎?

“乖乖地受死,你還少了幾分痛苦。”如此掙紮,他費事,她也會更痛苦。

聽到他說話,秦時雨反而鬆了一口氣。就怕他不吭聲直接上,她連思考對策的機會都沒有。雖然反派死於話多在雙方實力相差太大的時候不怎麼適用,但是多一點時間,她就能多一線希望。

手裡捏著的符籙隨手扔上了天空,可惜還沒來得及炸開,就被成煌羽的靈力碾成了虛無。

“想求救?”他瞥了一眼秦時雨,“你應該怪他的,”他指得是雁過,“如果他剛剛束手就擒,也就不會牽連到你了。多可惜,如此年輕有活力,又這麼有天賦,哦對了,還擁有那麼優秀的出身,多好啊,可惜就要在這裡夭折了。”

說到這裡,他那死氣沉沉的眼睛裡,突然就湧起了一種奇異的色彩,讓他看起來詭異又危險。

秦時雨呲牙道:“可我還不想死。”從接受這個身份開始,她就努力想要活下去。

她抬手撐起了傘,大紅色的傘麵上流光溢彩,一金一銀雙色巨龍仿佛在那色彩中遊動,下一刻就能破傘而出劃破青空。

哦,不對,這會兒天色已晚,要劃破也隻能劃破夜空了。

嵇放曾說過,這小紅傘的傘麵有血蟬絲織就,即使還沒被她煉化,就能抵擋三次化神期的攻擊。她也問過師兄,難道被化神期敲三下就破了,那這東西也就是一個有限製消耗品。嵇放當時還翻了白眼,誰沒事頂著化神期的攻擊扛三次,偶爾扛那麼一次,肯定就要重新煉製維修啊。

秦時雨現在麵臨的就是可能要擋上好幾次的化神期攻擊,而且在這之前,她已經消耗了一次。

求救的信號發不出去,也許知道她還想求救,對方光是化神期的威壓就壓製住了她,此時此刻她想要動一根手指仿佛都很難,更彆說發動詭步躲避攻擊。

這就是等級壓製。

也就在此時,秦時雨身後的雁過有了動靜,他鬆開了掛在秦時雨肩膀上的胳膊,秦時雨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連張嘴都困難,隻能焦急地利用他們之間的契約,拚命地傳音:

“雁過,你先走,去求救,我等你!我能撐住!”

雁過之前能從化神期的藍夢舟手裡逃出來,當然也就能從這莫名其妙的成煌羽手裡逃出去,隻要雁過能去求救,她就有一線生機。至於她自己,她手裡那麼多好東西,不就是擋住化神期的攻擊嘛!她可以的!

雁過沒有回答她,她的頸後卻傳來一陣被扇動的微風,帶著傍晚的涼意。然後她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伴隨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陰影,將她籠罩了起來。

那像是嘶啞的鳥鳴,夾雜著似獸非獸的嘶吼。

因為那神奇的叫聲,落在秦時雨身上的威壓少了幾分,讓她終於有力氣能夠抬頭看了一眼。

盤旋在她頭頂上的,是一隻陌生的藍綠色大鳥,說是鳥吧,它卻沒有鳥類應該有的尾羽,而是拖著一條奇奇怪怪的條形尾巴,仔細看,還能看到鱗片在反光。

還有那個腦袋——那是龍頭吧?

所以換句話來說,盤旋在她頭頂上的,是一條長了鳥類身子和翅膀的龍頭蛇尾大怪物。那圓滾滾的身體上還覆蓋著金綠色的羽毛呢,她不會看錯。

所以,這是雁過?

秦時雨突然想起來自己了解到關於蜃龍的傳說,這是一種強大又詭異的龍族,卻鮮少以龍族的形態出現,很多時候都是大蛤蜊的形態,還聽說有可能以鳥類的形態出現。

但是像這樣集合了好幾種特征的形態,她還真沒見過。如果不是雁過之前就在自己身邊,她都難以相信這就是雁過的本體形態。

雁過還在嘶鳴著,秦時雨身上的壓力又減輕了幾分,看雁過的架勢,它並沒有轉身離開去求救的算。

秦時雨趁著成煌羽的注意力被雁過轉移的空隙,接連往天上扔了好幾張符籙,終於順利炸開了求救的煙花。同時到來的,還有被驚動的成煌羽的攻擊,一絲不差地落在了她的傘麵上。

小紅傘確實能擋住攻擊沒錯,秦時雨之前也體會過了,但那時候的攻擊和這會兒的攻擊比較起來,秦時雨知道之前的成煌羽還是留手了。小紅傘擋住了法訣和靈光的威力,卻沒有擋住化神期的威壓和那對神魂的衝擊。

秦時雨悶哼一聲,咽下了喉頭上那口老血。難道這就是沒有煉化的差距?頂住兩下成煌羽的攻擊之後,秦時雨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震得七零八落了。

既然如此,反正都這樣了,那就試一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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