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狄公假設陰曹,偵破通奸案,亦有包龍圖假扮閻王嚇出真凶犯。
不過這兩者充其量隻能算是詐取之法,並非真的能借問陰曹,判定真凶。
徐青同樣沒有這等問陰的本事,但他卻可以通過度人經閱覽死者記憶,重新回到案發現場,看到這位衙差生前的死亡回放。
眼前死因不明的衙差名叫魏芳,打他爺爺那時起,家裡就是乾衙差這一行的,到了他這一代,也算得上是家學淵源,傳承有序。
有這層關係在,魏芳自然對衙門諸事了若指掌,什麼錢能撈,什麼錢不能撈,他心裡稍微一琢磨就能有個大致的譜!
就比如衙門裡的屍體,凡是沒有家屬來領的無主屍體,他便會尋兩個相熟的伴當,合夥將其賣給陰門行當的收屍人,至於對方收了屍體去做什麼,他絕不會過問。
隻要有錢,哪怕對方拿著那屍體去做包子餡,也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這天,魏芳通過牙行李四爺之手得到了一門好差事——前往井下街新開的仵工鋪裡送屍。
那家喪葬鋪子的年輕掌櫃是個妙人,不僅出手大方,為人也講規矩,自從有了這個渠道,魏芳便再也不賣屍體給彆家。
這日,魏芳領著兩個快班衙差送完屍體,正打算折返回衙門時,就聽見不遠處有人驚呼,原來是一個賭徒夜裡在賭坊對門的客棧留宿,卻不知為何一大早死在了客房裡。
魏芳剛賣完屍體,手頭也沒其他事,便領著兩個伴當來到案發現場。
死者沒有明顯外傷,隻是雙目圓睜,唇口大張,好似生前見到了什麼大恐怖,以至於活生生嚇死當場。
魏芳沒在意死者死因為何,反倒是一眼相中了死者手中緊握的貔貅玉佩。
嘿!這玉佩不錯,看著就值錢。
再一打聽,死者是個賭徒,家裡也沒有親人,屬於死了都沒人埋的那種貨色。
魏芳心裡更美了,這真是老天爺給他送錢花,不光玉佩值錢,這屍體也值錢啊!
於是他當即驅散圍觀眾人,隨後指使一個同行衙差去往衙門傳信,讓吏房主事和仵作前來勘驗現場,接著又指使另一同伴守好客棧通道,莫教外人靠近。
他則掩上房門,將那賭徒手裡緊握的玉佩昧去,而後便裝作無事人般,照常做事。
本來這事也沒什麼,衙門裡手腳不乾淨的衙差從來不少,也沒見過有人拿了死人身上的東西,會受到衙門懲處。
當天晚上,魏芳回到家中,迫不及待的拿出貔貅玉佩,湊到燈盞前觀賞。
隻見那玉佩流光溢彩,雕刻的貔貅小獸真就像活過來一般,在燈燭裡騰挪跳躍。
魏芳越看越入迷,直到看得頭困眼乏,他才將玉佩貼胸放好,躺回榻上入睡。
看到這裡,徐青本想著度人經會跳過這段無用畫麵,結果臨到半夜,沉睡的魏芳忽然起身下床,來到屋外,蹲在院子中傻笑起來。…。。
“嘿嘿,我點數比你大,我贏了,這些銀子都是我的!”
“再來一把?行啊,不過這回得賭大一點,十兩銀子......”
“你手氣不行,這把五十兩......”
“一百兩......”
三更半夜,魏芳大冷天穿著單衣蹲在院子裡,空落落的雙手一陣搖晃,似是拿著擲骰子刷點數用的篩盅,一個人在那兒傻笑。
等賭注來到五千兩時,魏芳耳邊忽然有新的聲音響起。
“你手氣真好,我們不如再玩大一點,你贏了,我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都給你,你要是輸了,就把命給我......”
魏芳傻傻一笑,回道:“行啊,不過你要是輸了,可不許反悔。”
常言道,十賭九詐,不賭為贏。
魏芳獨自一人在院子裡賭到後半夜,身上早已被冷風浸透入骨,他還不自知。
直到耳邊忽然響起一陣嬉笑——
“嘻嘻,你輸了,你的命是我的了!”
魏芳聽到這句嬉笑,才恍然驚醒,但此時他早已凍僵半個身子,莫說身痹腳麻站不起來,就連他最後撐著的那口氣,也不過是因為一直想要贏,才沒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