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秒,她又開了口。
“其實我當初正巧在托薩市待過一小段時間,”維爾萊特謹慎地斟酌著詞句,“隻有一小段,沒有趕上事發。”
“以能說的範圍而言——”
“至少十年內不要靠近隔離帶附近,”她難得神情嚴肅道,“或者乾脆幾十年——如果你還想要自己的命。”
薇拉:“……聽上去結果很糟糕?”
“或許吧。”維爾萊特說,“但我不認為是失敗了。你知道的,我們這行麻煩比人手多,總會遇上來不及挽回的遺憾,從這個角度上其實……”
“算了,”她聳聳肩,“這個輪不到我來評判。”
“連我都第一次聽說這麼多。”自稱叫哈維的褐發青年伸了個懶腰,忽然想起來什麼,“說起來,填湖需要多少錢來著?”
塞繆爾一揚眉,調出計算器敲了個大概數字,把手機屏幕往他麵前一遞。
哈維:“……”
臥槽!!!
——看樣子是問不出更多了。
祝槐打了個哈欠,靠回椅背上。
【現在可以進入結局了。】
消失已久的KP在這時飄忽地開了口。
他還沒從活埋格拉基裡緩過神來。
【你們由世界樹派來的救援隊護送回了安全地帶。在那之後,一切都很順利,薇拉·康登將隱瞞過一部分後的真相告知了你的委托人,得到了他的感謝和傭金。】
【那本《格拉基啟示錄》——】
KP:“……”
【等一下,你書呢?】
“剛才著火的時候丟裡麵了啊,”祝槐說,“你沒注意?”
KP:“……”
他沒注意,他在社死。
格拉基要氣死了!!!這可是人家信徒辛辛苦苦寫的!!!
“那種東西留著乾嘛。啊對,”祝槐補充道,“錢直接按傑弗裡的處理方法來就好了。”
【……天堂島上的大火燒了三天三夜,原本頗受讚譽的美景毀於一旦,但重建工作很快轟轟烈烈地開始了。在某個組織於背後的引導下,當年隕石坑造就的島中湖被一車又一車的填湖材料直接埋平,出資人就是繼承了路易·格拉德斯通巨額遺產的阿維絲·貝奈特。】
祝槐:“順帶一提,我想在填平的湖麵上立一座巨型海膽的雕像當吉祥物。”
“跳草裙舞的那種。”她說。
KP:“………………”
他看出來了,她就是不氣死祂不罷休。
薇拉:“……噗。”
阿方索:“我不能寫社會新聞總能寫個旅遊報道吧?”
“我還會編舞,”他正色道,“這個真是在夏威夷學的。”
幾陣暗骰聲。
KP:“……”
這遊戲TM能玩?
【……這座小島也被改造為了一方旅遊勝地,吉祥物就是一隻會跳草裙舞的大海膽,不知為何竟然在遊客們中大受好評,每天都有人排著長隊去和雕像合影,湖——混凝土底下有誰的黃眼睛都嫉妒紅了。】
【然而,阿方索·歪瑞古德的報道完全成了一波反向宣傳。】
生意黃了的祝槐:“?”
這人怪不得被打。
阿方索:“……”
這不能怪他!!!
【明明是誇獎的溢美之詞,明明是真情實感的流露,兩件快樂的事情重合在一起,得到的本該是夢境一般幸福的回報,但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天堂島的客流量迎來了短暫的下滑,幸好在旺季重新回溫——但與此同時,阿方索編的草裙舞一炮而紅,成為了島上的經典舞蹈,並配以夜店打光,據說,要光頭跳才是正統中的正統。】
祝槐陷入了沉思。
……她的島上怎麼會流行起這種奇怪的東西?
【按照傑弗裡·斯坦貝克的意願,路易·格拉德斯通銀行賬戶中的財產在扣除掉修整島嶼的部分後,一半匿名捐給了孤兒院和兒童重疾救助組織,另一半則轉入了密西西比州某位女性的名下。】
【那位夫人同時也收到了一筆來自兒子就職機構的撫恤金——雖然世界樹在這方麵一貫豐厚,但數目還要超出以往許多……說不定,是有誰將自己的部分也一並加進去了?】
【亡者已逝,人們還得繼續前行,天堂島恢複了本該有的寧靜,一切都在往欣欣向榮的方向發展。】
【模組《羔羊頌》——結團。】
祝槐一個晃神,就聽到了外麵的敲門聲。
“姐,姐!”江北然在門外叫道,“……啊,時間應該到了吧?”
——在模組裡確認死亡的對象在現實裡還活得好好的,這感覺是有點奇妙的。
祝槐做了個深呼吸,看了眼手機上剛剛入賬的積分,一邊查看著APP上的情況一邊往門口走去。
真相解鎖,探索度100%,圖標果然是一座小島,難度等級還是C。
基本和上次差不多。
她一開門,江北然焦急地等在門口,一見麵就急吼吼道:“姐你可算開門了,剛過去的那個服務生指不定以為我是什麼變態呢,再敲下去直接把我抓起來了——”
“哎,”他回過神,趕緊問,“那孫子揪出來沒啊?”
祝槐:“……噗。”
看樣子是沒留下多大心理陰影。
江北然:“姐你笑什麼啊——”
“笑你和阿方索估計很有共同語言。”祝槐說,“放心吧,揪出來了,多虧你那個提醒。”
他恍然,猛地一拍大腿,“我就知道這麼簡單的提示肯定看得出來!”
……不,一般人還真沒這腦回路。
“進來說吧。”祝槐讓開地方,她好奇地問,“撕卡是什麼感覺?”
江北然遲疑了一下,“……還好?”
“應該是真實死亡的感覺,”他撓撓臉,“但那孫子給我用的毒……我就隻覺得特彆困,越來越使不上力氣,然後就沒然後了。”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摸了下自己毫發無損的脖子,“就是紮進來那一下疼死我了,他還好意思當我麵變身!哇給我氣得啊——”
祝槐“誒”了聲:“那你應該是看不到之後情況的?”
江北然搖搖頭。
“撕卡以後應該是會當場醒的,我看了表,現實裡剛好提前半分鐘,”他回憶著說,“這不趕緊就來敲門了。”
祝槐:“我給你講講?”
江北然:“講講講講。”
他立馬老老實實端坐在沙發上擺出一副認真聽課的姿態,越聽越解氣,越聽越星星眼,一會兒一句“好耶”一陣幸災樂禍,但到後麵就開始欲言又止地沉默。
“世界樹打給你‘媽媽’的撫恤金還多加了一大筆錢,”祝槐說,“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是誰。”
江北然:“………………”
江北然:“……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塞哥從此你就是我親哥!”他轉頭就埋靠背上哭去了,“傑弗裡咱們不如直接拜把子——”
他的聲音忽然一停。
“……可是他們不認識我了吧?”
“就算以後有新卡,”江北然垂頭喪氣地轉過來坐好,“也不是認知上的‘艾倫·阿狄森’了。”
祝槐沉默了兩秒。
“雖然會威脅到自己性命,”她說,“說到底隻是個‘遊戲’,彆太當真。”
“會是這樣嗎……”
江北然自言自語似的說:“我這個模組開頭有見到她的。”
“接到任務前難得回去一趟,她就給我做了早飯笑著叫我去吃,就像我真的是她兒子。”他嘀咕道,“……收到消息會很……吧。”
“算了,”還不等祝槐說什麼,他就重重歎了口氣,“不想了,反正也想不出什麼結果。”
“我決定反思一下自己。”
江北然義正辭嚴道:“絕對不能再犯這次的失誤。”
“——真虧你半分鐘的時間能想這麼多。”祝槐哭笑不得,“那你慢慢想想,方舟那邊約我的時間要到了,應該也用不了兩三天。”
江北然:“呃……”
他小心翼翼地問:“這麼快,不要緊吧?”
祝槐眨眨眼,“放心,問題不大。”
上次她還直接隔天進呢。
也幸虧南風此人就是個樂天派,沉悶個一天半天的又生龍活虎起來,雖然還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但顯然用不著她擔心太多。
等到了說好的那天,祝槐如約走進了咖啡廳的包廂裡。
先前跟她電話確認過的獸醫小哥在望著窗外發呆,儘管倒計時真結束要到午夜,可考慮到會麵的問題,他們選的還是提前了十來個小時的白天。
“午安。”祝槐跟聞聲轉過頭來的人打了個招呼,“我還以為會選在你們基地碰頭呢。”
“萬一是秘密團,萬一立場不一樣,”望舒說,“難道你不會擔心出來被我打擊報複?”
他可是明晃晃的二把手。
……其實她還真不會。
“多謝體諒。”
祝槐笑道:“寒暄的話就不多說了,能碰到再在裡麵聊吧,要開始嗎?”
望舒長長地歎了口氣,顯然是相當地不情願進遊戲,但還是掐著時間跟她一起按下了進入遊戲的按鈕。
等到進度條讀取的數秒內,兩人誰也沒說話。
——已匹配到模組,《白夜》。
祝槐還真下意識地抬頭想去看對方的手機屏幕,望舒似乎也是如此,但無論是誰都沒能如願——在那之前,他們就分彆被拽進了那片異色的獨立空間。
祝槐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飄散的柔光——以及兩張都無法選定的角色卡。
怪事。
而當對方一開口,她就敏銳地感覺到了氛圍的不同。
【嗨。】
響起的聲音輕鬆又陌生。
祝槐:“你是?”
【33號去住院了,07號還在休假。】
他說。
【初次見麵,我是04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