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簾的,是典型的南方裡屋,掛著床幔的床鋪靠牆擺著,明紙糊窗,屋裡並不十分昏暗。
床前放著一盆燒得通紅的炭火。
米老伯半躺在床上,一隻手撐著腦袋,搖頭晃腦地眯著眼睛,似乎是已經睡過去了。
比起前段時間見到的米老伯,這一刻的他身體消瘦了好些,眼窩處更是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早已經不見初見時候的精氣神。尤其是此刻。
即便閉著眼睛,眉頭也緊緊地擰在一起。
許珠珠知道,米老伯真的很難受。
聽米婆婆說,米老伯這些日子因為生病,夜裡睡得很不踏實,時常疼得驚醒過來,又不忍心吵醒自己,總是自己挨著,疼得不行了,大冬天裡,渾身是汗,愣是一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
如今見到這番場景,許安和許珠珠都驚訝不已,都擔憂著米爺爺的身體。
本來也不想打擾米老伯休息的兩個孩子,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隨後動作一致的,輕手輕腳地轉身,朝門外走去。
不巧這時,院子外突然傳來一陣“叮鈴哐啷”地響聲,好像什麼東西摔落在地上了。
許珠珠兩人小小的身影直接嚇僵住了。
原本正靠著床頭休息的米老伯直接驚醒,雖然看不到外麵,惦記著自己老伴兒的他,還是立刻
高聲叫喊著米婆婆,問出了什麼事情,有沒有受傷?
語氣難掩擔憂。
米婆婆快速回應,隔著窗戶,說自己沒什麼事,為了表示自己沒事,讓米老伯放心,語氣十分輕鬆,“拿東西不小心撞到了木桶,桶裡東西摔倒了,不是什麼大事。”
這個聲響,許珠珠猜測大約是碗之類的了。
米老伯略略放下了心,一抬頭發現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兩個蘿卜頭。
“安安,珠珠?你們怎麼來了?爹爹和娘親呢?是不是也來了?”
驚訝之餘,又滿是欣喜。
說著,米老伯探了個頭往外看,問完他倒是想起來了,今天又是一個集日了,估摸著一家人又來鎮上做生意了。
不過這次,他也是猜錯了。
“爹爹沒有來,娘親帶我們來的。”
許珠珠見米老伯從他睡著之前,就一直默默皺起來的眉頭總算舒緩開來,估計米老伯也睡不著了。
為了活躍氣氛,活蹦亂跳地跳到床前,仰著頭道:“米爺爺,米婆婆說您生病了,您好些了嗎?珠珠還想吃您做的米粉,您要快點好起來。”
“好。”
米老伯揉了揉許珠珠有些炸毛的腦袋,虛弱之餘,泛白的嘴唇,勾起來的笑容異如常般,仍舊和藹可親。
他蓋著很厚的被子,身上還披著大棉襖,從腦袋上手掌的溫度來感知,許珠珠知道,米老伯很冷。
許安也跟上前來,如同個小大人般,見到米老伯,擔憂地問起米老伯的病況,“米爺爺,您一定要好好吃藥,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見到兩個孩子,米老伯確實很開心,日日悶在屋子裡,米婆婆又要在院子裡忙活著,時常是他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裡待著。
如今見到新麵孔,覺得身上的僵硬的筋骨活泛起來了。
米老伯的呼吸有些沉重,許珠珠靠得近些,還能聽到米老伯沉重而緩慢的呼吸聲,聽起來很難受,好像要費很大的力氣。
她祖母過世之前,她還是個一歲不到的小屁孩,時常被她娘帶到她祖母房間,那時候躺在她身邊的祖母,就是這樣的呼吸聲。
那一刻,心中蔓延起一股莫名的恐懼,讓她連笑容都變得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