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駕離開麗景軒,柳美人當即發作,一把拂去了案上涼透的茶水糕點,劈裡啪啦,滿地狼藉。
彩芸瞧見主子發怒,心中大驚,撲通跪到地上,“主子侍寢本是天大的喜事,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啊!”
柳美人流著淚,淒涼一笑,“我恨姐姐死得太早,又慶幸姐姐早早死了,不然哪得的機會入宮。”
彩芸急忙勸慰,“奴婢倒覺得這是好事,倘若側妃娘娘活著,到現在早已
是色衰愛弛,姿容怎比得過主子。皇上愛新鮮,主子入宮或早或遲,如今得皇上眼,他日有了皇子,在這後宮裡更是得天獨厚的一份,何愁無寵!”
皇上禦極兩年,後宮僅有阮嬪生下的寶珠公主,倘若她先誕下皇子,後宮誰不得對她畢恭畢敬,屆時皇上又怎會不憐惜她。
如此一想,柳美人倚回床榻裡,眼眸微垂,無聲地撫了撫平坦的小腹,皇上從不重欲,召嬪妃侍寢,一向是到了時辰就歇下,這一回,會留下皇嗣麼?
……
順湘苑置於永和宮西偏殿,聖駕出永和宮,經過宮牆甬道,便是順湘苑的殿門。
全福海照著皇上的意思,早把虞寶林的家世查了個乾淨,經過這兒,下意識向裡麵瞄去,寶林的位份確實不高,但門庭也不至於如此冷清,那些伺候的下人都去哪了。
他心裡正琢磨著,餘光覷向鑾輿,卻見皇上不鹹不淡地往裡掃了瞬,全福海把這細枝末節記在心裡,虞寶林有本事,還沒見到皇上,就讓皇上無形中記住了人。
按理說皇上召柳美人侍寢,順路經過順湘苑,倘若是彆宮的主子,早早就等在這截人,偏偏虞寶林與眾不同,如此端著,也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侍寢,皇上前朝的政務忙不過來,哪會一直惦記著後宮的女人。
……
昨夜柳美人侍寢,這日問安難免得意,她穿著緋紅色的齊胸襦裙,梳墮雲髻,眼尾的媚色格外招人眼。隻是柳美人的肌膚天生就不是似雪的白,這身紅豔,瞧著倒有些不倫不類。
出了坤寧宮,明裳位份低,落在最後麵,回順湘苑沒多久,麗景軒就過來了人。
彩芸敷衍地福過身子,眼珠肆意打量一圈內殿的窮酸樣,好笑道:“寶林主子是給工人賞不出例錢了麼,瞧瞧這殿裡,端茶送水的都不見一個。”
月香氣得手心攥緊,暗瞪過去,哼聲:“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留著有什麼用!”
這句話不知是在罵那些宮人,還是在指桑罵槐。彩芸臉色一變,態度更是傲慢,“按理說寶林主子這般身份,縱使美人主子不是永和宮主位,寶林主子也合該每日去給美人主子問安。更何況昨兒個美人主子侍寢,寶林主子不該恭恭敬敬地去伺候麼?”
話音落下,辛柳嚴聲斥道:“放肆!寶林主子又非你這樣的奴才,怎可用伺候二字?”
虞寶林自從住進順湘苑一直謹小慎微,奉柳美人話為皋臬,從不敢反駁。乍然被順湘苑宮人厲聲,彩芸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禁有些訥訥,轉而想到自家主子不論是身份寵愛都遠高於虞寶林,她怕什麼。
彩芸沒搭理辛柳,直接看向了虞寶林,沒有半分奴才的規矩,鄙夷道:“寶林主子就是這般管束奴才的?果然是小門小戶出身,沒個教養!”
“你!”月香氣得牙根咬緊,辛柳不動聲色地拉了一把,月香憋著悶氣,不情不願地住了音兒。
明裳自始至終沒說過話,聞言挑出一笑,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水,“彩芸姑娘是柳姐姐身邊的一等宮女?”
彩芸端起架子,“奴婢自府邸就伺候美人主子,深得主子信任。”
明裳不緊不慢地“哦”了聲,“宮裡規矩多,既然深得柳姐姐信任,長此以往,難免會給柳姐姐招惹禍端。”
“今日我便替柳姐姐,好好教教你宮裡的規矩。”
她側倚身子,指尖點著眉心,漂亮的雙眸懶懶閒閒地抬起,輕巧勾唇,“月香,掌嘴二十,先讓彩芸姑娘清楚清楚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