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海眼觀鼻鼻觀心,早早就叫人去打聽,小太監剛
好回來,他聽了,下意識朝柳美人覷了眼,躬身道:“皇上,是順湘苑的寶林主子在放孔明燈。”
聽到順湘苑三字,柳美人直接僵住了身子,方才了然虞寶林為何說那番話,原來是想截她的寵!柳美人隻恨自己中了這女子的奸計,又見皇上生出興致,怕皇上真被那個賤人勾走,下意識拉住李懷修的衣袖,撐起笑臉,“皇上,時候不早……”
李懷修沒說什麼,隻掀起眼輕描淡寫地掠去,狹長的鳳眸中透著淡淡的不虞。
全福海看得心驚,瞧著柳美人僵硬的笑臉心中嘖嘖,這便是天家的薄情,前一刻寵著,後一刻立馬就能置身事外。柳美人要是聰明,就該明白,今夜注定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聖駕倒底是去了順湘苑,柳美人氣得身子發抖,偏生這時候彩芸沒眼色地說話,“虞寶林竟如此心機,算計主子!”
“蠢貨!”柳美人捏緊帕子,氣不打一出來,“若非是你蠢笨……”
她何至於著了虞寶林的路子!
彩芸驚恐地跪下身,連連叩頭,“奴婢愚蠢,主子恕罪!”
……
順湘苑
光是憑幾盞孔明燈可難奪得皇上的歡心,全福海跟在後頭,等著看這虞寶林還有什麼爭寵的手段。
進了順湘苑殿門,全福海不禁咋舌,聖駕到來,哪處宮所不是仆從接迎,宮燈高掛,不想這順湘苑竟是如此冷清,冷清不說,連個人影都不見,就是這麼接駕的?換作旁人,腦袋不知道掉幾回了!
黑燈瞎火的小徑,不知過了多久,眼前才出現一抹細微的亮光,仿若峰回路轉,目光所及,四角水亭中,宮燈透亮,水袖擊打亭中白皮鼓麵,發出幾聲錚鳴。女子身形窈窕,舞姿蹁躚,輕盈靈動,湘水緞子飄搖曳曳,風流婉轉。
全福海瞄了眼皇上晦暗不清的臉色,忍住笑,揮手帶宮人退了下去。
剛守到外麵,就瞧見殿外急著腳步進來的人影,宮燈的光亮照出女子的麵容,全福海心頭一跳,不動聲色地吩咐小太監截住了進來的人。
“奴才請柳美人安。”
被截了寵,柳美人哪還有好氣,皮笑肉不笑地讓他免禮。
她回麗景軒坐了會兒,轉過彎來,今夜分明是皇上召她侍寢,做甚讓那小賤人得了便宜,君無戲言,皇上當真會看不出她的把戲,就這麼縱容著?柳美人是不信,她倒要瞧瞧,那賤人耍什麼花招!
“全公公免禮吧,我瞧著那宮燈有趣,也想過來看看。”
對於柳美人的來意,全福海心裡明鏡兒似的,後宮裡嬪妃多,聖心難測,誰能料想他日風光的又是誰。
何況全福海是皇上身邊的奴才,自然緊著皇上,順著皇上的心意。今兒個要是讓柳美人闖進去擾了皇上的興致,那他這個禦前大公公就白當這麼多年了。
全福海賠著笑臉,“奴才們放著玩,討主子歡心的玩意兒,美人喜歡,便吩咐內務府去做。”
話頭偏了八百裡,柳美人稀罕看那幾個孔明燈,還不是奔著皇上來的。她瞧著全福海這張油鹽不進的臉,越看越來氣。
“全公公今夜定是要攔著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全福海是禦前的紅人,就是皇後娘娘都得給幾分薄麵,這柳美人真是沒個腦子,怪不得著了虞寶林的路子。
全福海沒讓開,腆著笑,意有所指,“美人主子想好了,今夜要是進去,日後再想見到皇上可就難了。”
三分意會,七分威脅。
狗奴才,仗著皇上的勢,竟敢威脅她!
柳美人捏緊了帕子,胸口憋了股惡氣,她眸光寒著,朝裡麵看去,侍寢又如何,後宮裡侍寢的嬪妃還少麼,她倒要看看,能得意到幾時!
……
李懷修進了水亭,裡麵的女子停住了身形,眼眸怔然地看著走近的男人,似是不知他怎會忽然進來,良久緩過神,不知所措般咬緊唇瓣,屈膝福身,“嬪妾請皇上安。”
裝模作樣的本事確實好。
李懷修眼底幾許深意,他背著手走近,宮燈下,白紗半遮半掩,遮住了半張麵容,隻露出一雙眼眸,瞳仁烏黑,顧盼流轉,秋波瀲灩。
起初勾起他興趣的是這女子欲擒故縱的小把戲,方才一舞,盈盈一握的婀娜腰身又將他的興頭提起了七分。
李懷修眼光微凝,伸手摘去了她的麵紗。
輕薄的麵紗隨風吹拂出水亭,卻無人去管。
蘭膏明燭下,女子青絲雪膚,貝齒朱唇,含著水霧的眸子徐徐撩起,美得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