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鬱娶她這種事,毓秀從前想也不敢想,她知道薑鬱心裡喜歡的是靈犀,她就算再傻,也不想重蹈她那個可憐姨母的覆轍。
不止薑家,左相與九宮侯也盯上了皇後的寶座,除了薑鬱,皇後的人選還有左相的三子淩音,九宮侯的四子洛琦,與常年陪伴在毓秀身邊的華硯。
西琳的尊卑在嫡庶,若非世子嫡子,世女嫡女,便不能承襲爵位,繼承財產,要出人頭地,隻有科舉一條路,學問武功不成還想保得榮華身份,隻有靠姻緣,侯門貴胄的庶子庶女無法自立家業的多入宮入府。
毓秀心中的皇後人選本是華硯,雖然他二人隻有摯友之誼,並無男女之情,可華硯就算不做皇後,也注定要入宮,毓秀不想委屈華硯,也不想委屈彆人,這才擬旨要封華硯為後。
可詔書還未見天日就被薑汜否決了,神威將軍在朝中的地位的確比左右相與幾位伯侯差了些火候,右相出麵為長子爭後位,滿朝聽到風聲,無一不上表陳情,力勸毓秀改變心意。
薑鬱對家裡的安排逆來順受,說不上高興,也沒有拚死抗爭,態度一直都曖昧不明。
他自己不爭取,毓秀隻好偷偷找靈犀幫忙,請她上表力阻封薑鬱為後,她好順勢下詔為靈犀和薑鬱賜婚。
靈犀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奏表中卻祝毓秀與薑鬱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原本還搖擺不定的朝臣見公主如此大度不在意,更是一個個衝鋒陷陣地要討右相與太妃的歡心。
大婚的吉日早就定了,毓秀十麵埋伏,拖到不能再拖,萬般無奈之下,隻能下了封後詔書。
大婚前一晚,毓秀整夜未眠,她心裡雖有說不清的顧慮憂愁,卻還藏著一分竊喜,畢竟薑鬱是她心心念念那麼多年卻求而不得的人。
可她心裡清楚,薑鬱娶她是迫於皇族與家族的壓力,同他的本心本是背道而馳;這一場政治聯姻,不止是對薑鬱的折磨,也是對她的折磨。
熬到三更,毓秀還坐在鏡子前發呆,薑汜一進門就看到她頂著黑眼圈愁眉苦臉的樣子。
“皇上大婚是西琳國慶,你預備明天就以如此憂思倦怠的模樣麵對天下臣民?”
薑汜年不過三十六,正是大好年華,毓秀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執意留在宮中,出去封府不是更逍遙嗎?
“太妃喜歡我母親嗎?”
毓秀眼巴巴看著薑汜,也不知她自己期待的回答是什麼。
薑汜一聲長歎,將毓秀拉到軟床上坐了,“作為臣子,沒有人不喜歡你母親。”
毓秀十五歲之前都住在皇宮,對她老娘的事也看了不少,自從廉皇後去世,他老娘專寵她老爹已經成了眾所周知的事,後宮諸人都是權貴世家派進宮聯姻的代表,得不到皇上的重視,難免各有易心。
隻有薑汜一人清心寡欲,規行矩步。
毓秀心裡一直都替薑汜不忿,“太妃若有一日想出宮,隻管同我說,什麼時候都不晚。”
薑汜笑的雲淡風輕,“待會就要穿衣上妝,你就算睡不著,也該閉上眼睛休息一個時辰。”
毓秀歪上床時已生出幾分睡意,薑汜叫人滅了寢宮的燈火,坐在床邊等她入睡。
毓秀做了一個夢,夢中她走在一片桃花林中,有一株桃花開的分外鮮豔可愛,樹下站著一個風姿綽約的男子,一身白衣飄飄,恍若仙人。
毓秀馬上就要看清那男子的麵容時,手上卻輕輕一痛,耳邊響起薑汜的聲音。
“四更了。”
毓秀揉著眼坐起身,任宮人扶她潔麵換衣。
薑汜也回宮去梳洗,路過東宮時,竟瞥見院子裡的桃花開了,落了一地的桃花瓣。
現下還是早春,柳芽都沒抽一支,這桃花開的蹊蹺,卻也開的討喜,薑汜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吩咐身邊的侍子給毓秀報喜。
侍子來通報時,毓秀正穿好朝服預備梳頭,聽到桃花開的消息,想起昨晚的夢境,心中一驚一喜,不管不顧地就跑了出去。
她在前頭衝,後麵跟著一大堆宮人扯禮服後擺,大家烏泱泱地往東宮跑。
毓秀封府之後,東宮就空出來了,那之前她在這裡住了十五年。
東宮的院子裡種著一棵桃花,那是她父親從南瑜王府裡移栽過來的,桃樹逾經千裡不枯,清明栽種,當晚就開花,神乎其神,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