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趕到東宮的時候,又受了個不大不小的打擊。www.
薑鬱的確正飲酒賞花,不過不是在等她,他身邊陪著的是靈犀。
桃花樹下的石桌上麵擺著清淡小菜,碗筷杯盞卻隻有兩副,人家一開始就沒預備她的位置。
看兩人說說笑笑的樣子,毓秀才知道薑鬱哄人開心的本事這麼高段,也不知他說了什麼好玩的事,靈犀被逗得一個勁笑,眉眼間都更有風采了。
他們兩個沒無聊到說笑她取樂吧?
一想到自己可能成為了彆人娛樂的笑柄,毓秀就忍不住轉身要逃。
跟隨毓秀來東宮的內侍好心解圍,“酒菜是公主預備的,本是請皇上與皇後一起來賞花,皇上睡著,才沒敢打擾。”
他話音剛落,前麵就傳來靈犀的呼聲,“皇姐,我們正等你呐。”
這個等字用得好!
毓秀隻能走過去迎上二人,她曾是東宮的主人,現在還是整個皇宮的主人,怎麼反倒像是個不受歡迎的客人一般,被冷落的渾身不自在。
毓秀落座時,靈犀高聲吩咐添一副碗筷。
毓秀看著滿桌的殘羹冷炙,突然就覺得沒那麼餓了。他們兩個明明都吃完了,難道是要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她吃剩飯?就算把一桌子的菜都換成新的,被同桌人盯著吃飯的滋味也不會好。
毓秀身後的侍子見主子臉色不好,心裡也有些不忍,就吩咐人將桌上的杯盤都撤了,泡一壺清茶,放幾疊糕餅。
此舉深得聖心,毓秀不自覺就回頭對那侍子笑了一笑。
薑鬱認出這男子就是早些時候瞪著眼看毓秀換裝的宮人,當下又見他指手畫腳在毓秀麵前邀寵,忍不住露出掩飾不住的譏諷笑容。
靈犀也嘴不饒人,一邊誇毓秀手下的人能乾,一邊又笑著要將那內侍討到身邊來。
服侍毓秀的人來來去去,她從來也記不住誰是誰,當下被靈犀要人,她心裡麵雖然不願被她擺布,卻又不好當麵拂她的意思,就笑著問那侍子,“你叫什麼名字?”
突然被靈犀點名,那侍子也吃了一驚,心裡著實做了一番掙紮,跟在皇上身邊注定是出不了頭了,可跟著公主搞不好會連性命也丟了,一抬頭,瞧見靈犀身後的雲泉淩如飛刀的眼色,他就嚇的什麼攀龍附鳳的心思都沒有了。wwW.
“下士名叫梁岱。”
靈犀哈哈大笑,“糧袋?你爹娘恐怕是窮怕了,才給你起了這麼個衣食無憂的名字。”
梁岱羞慚了臉色;毓秀推己及人,一點也笑不出來,“棟梁之梁,岱嶽之岱?”
梁岱笑著點點頭,毓秀一還一報,也笑了笑。
薑鬱喝了一口茶,落杯時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
靈犀一聲輕哼,“我西琳國人,乾嘛要取個北瓊名山的名字?”
“回公主話,下士雙親並非西琳人,原本是北瓊人。”
靈犀一聽就明白了,西琳的外籍人不能入朝為官,考取功名也止步於舉人,能做上一任知縣就不錯了。如此一來,許多外籍生員就跑到宮廷侯府做侍從幕賓,前年還搞出了轟動京城的變法事件。
西琳法令,但凡彆國移入的流民,三代之後才拿得到西琳的戶籍,之前一概以外籍歸攏。外籍的生員們不滿意被差彆對待,借大理寺卿之手上書請柬,請朝廷廢除內籍外籍之分。
名震京華的大理寺卿身邊有個外籍幕僚,二人私交甚篤,也難怪他為外籍生員請命。
發生遊街事件時,毓秀剛做上監國,她心裡很是同情那些士子,也有心想幫他們修改典法,可惜孝獻帝雷霆手段,說一是一,不止將大理寺卿罰了半年俸祿,還革了幾個帶頭鬨事的生員功名,始作俑者打入刑部大牢,到現在還沒放出來。
虧得孝獻帝對讀書人有幾分禮讓之情,隻吩咐將鬨事的罪魁禍首關著,倒也沒多難為他。
當初那人在勤政殿舌戰群臣,慷慨陳詞,縱使他的頭發衣服都是臟的,也掩蓋不住其灼灼風華。
他的容貌當真是絕色,雖然他的言行舉止得體到不會給人以色惑人的錯覺,可隻要看著他,卻還是會被他的俊秀仙姿所吸引。
毓秀還記得,那獲罪的孝廉名叫陶菁。
靈犀在毓秀眼前揮手,打斷她出神,“皇姐,梁岱我要了,你到底肯不肯割愛?”
毓秀輕咳一聲,低頭問跪著的侍子他願不願意去服侍公主。
梁岱心裡早就有了決定,為了不讓靈犀難看,故意做的猶豫不決,磨蹭了半天才小聲說了句,“下士願留在皇上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