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與薑鬱對視一眼,表情都不怎麼好。
北瓊邊關才報,南瑜邊關又報,莫非是北瓊南瑜串通好了預備搞什麼亂七八糟。
上朝時定遠將軍半字也沒提邊關奏報,大約他現下要遞送的也不是十萬火急的軍報。
毓秀吩咐宣人進殿,殿門一開,呈書人躬身進門。
薑鬱一見來人,臉上的霜足以毀了一片茄子田。
幾日不見,紀二公子又添了風華飄逸,看姿態不像是來送信的,倒像是來吟詩作對風花雪月的。
當初在大婚宴上,薑鬱就對紀詩極為忌憚,與淩音的放肆張揚不同,此人的手段都藏在內裡,看似清茶一杯,實則烈酒一壺,看毓秀那不諳晴事的模樣,恐怕他稍動手腕,她就要一頭栽到溫柔鄉。
定遠將軍誰不好派,偏偏派來送信的是備選進宮的二弟,明擺著是要在毓秀麵前找存在感。
紀詩又不像華硯是個君子,薑鬱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此人絕非善類,十成十同他那殺人如麻的哥哥一樣,骨子裡帶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狠絕。
薑鬱不想承認又不得不承認,皇城內外,紈絝之中,稱得上德行品貌皆全的隻有華硯一人,若華硯真心與他爭鋒,他恐怕連一分勝算都沒有。
薑鬱肯定華硯有弱點,雖然他至今也不知道華硯的弱點是什麼。
毓秀依稀記得前來送信的是定遠將軍的二弟,宴上同淩音琴瑟合奏的那一個。
紀詩在大婚宴上一出場,風采就被人搶光了。淡雅不及華硯,妖嬈不及淩音,淩然不及洛琦,溫婉不及舒雅,吸引毓秀注意的能力,又大大比不上萬年冰山的皇後殿下,容貌稱不上絕色,家世算不得至高,在一眾人中實在沒怎麼出彩,回去之後著實憋著一口氣,總想著找個機會讓毓秀記住他。
如若不然,他隻怕前途堪憂。
紀詩的出身與華硯不相上下,可華硯與毓秀有十幾年的情誼,又曾被毓秀議立為皇後,他實不能與其相爭。
他自小雖陰柔些,比不得哥哥錚錚鐵骨,卻也十分高傲,萬不能容忍自己一生暗淡無光,況且,若真能討得毓秀歡心,他私藏的那點小心願,還怕實現不了嗎。
紀詩一進門就瞧見了薑鬱,卻也隻對毓秀行禮,他在大婚宴上就感覺到薑鬱對一乾眾人的敵意,明知放低姿態隻會招人嫌惡,索性不伺候。
毓秀對兩人的暗潮洶湧並無知覺,她滿心都在擔憂南瑜邊關傳來了什麼消息,臉上還不能表現出焦慮,就笑著對紀詩道平身,遣宮人去取他手裡的密折。
紀詩搶先一步,“微臣上前就好,不勞煩大人。”
步堯走出兩步半聽到這麼一句,才想回頭請毓秀示下,紀公子已自作主張走到禦桌前了。
毓秀隻當紀詩不懂規矩。
紀詩哪裡是不懂規矩,明明是打定了主意要出幺蛾子。
薑鬱眼看著紀詩走近禦書桌,親手將密折遞到毓秀手裡,還若有似無地摸了一下龍爪。
毓秀被調戲了也沒知覺,隻匆匆打開密折,裡頭是定遠將軍揮毫的一列草書,“歐陽蘇入關”。
毓秀心裡一驚。
歐陽蘇,字白鴻,南瑜儲君,康慶帝的嫡長子,其母聞人皇後未嫁之前是北瓊公主,算起來,白鴻太子與北瓊三皇子是姑表兄弟。
不過毓秀也不輸,歐陽蘇與三皇子算半個表兄弟,她與歐陽蘇可是嫡親的堂兄妹。
血緣親疏有差,關係遠近可說不好,聞人皇後現還當權,毓秀的老爹卻是個甩手王爺,在南瑜朝堂根本說不上一句話。
歐陽蘇趕在三皇子訪西琳時也跑來插一腳,打的是道賀的幌子,葫蘆裡賣的卻不知是什麼藥,毓秀可不信他這一行隻為了走親戚。
那二位都還未娶正妃,似乎皆有聯姻之意,若其西琳之行是為了結交靈犀,求取婚事,事情就有點棘手了。
公主隻有一個,求親的卻來了兩家,就算把靈犀送出去和親,也注定要得罪一個。
毓秀正憂思,薑鬱已起身上前,隱晦地問定遠將軍的密折裡寫了什麼。
毓秀索性也不瞞薑鬱,就實話跟他說了。
薑鬱聽罷,一皺眉頭,“二位皇子太不懂禮儀,若要出使西琳,為何出行前不派人送信,想來就來,當我西琳是什麼地域?”
薑鬱初心並沒有針對毓秀的意思,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毓秀還沒懊惱,紀詩先站不住了,“皇後言下之意是怪皇上君威不盛,才使鄰國有恃無恐?”
這指責好沒來由,薑鬱望向紀詩的眼神滿是淩厲。
他還沒開口,毓秀先開口了,“子言言重了。西琳國事雖盛,卻文不及南瑜,武不比北瓊,朕才登基不久,在政事上未有絲毫建樹,人又年輕,難免被人看輕。皇後隻是就事論事,並無不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