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琦猜出毓秀心中的想法,就試著問了句,“皇上是要藩王們留質子在京?”
毓秀輕輕歎了一口氣,點頭道,“朕之所以叫藩王各送兩位郡主進京,為的就是這個理由。Www.惠姨母與容姨母心裡明白,藩王既然從旨,也是默許的意思。”
“皇上是想將古麗郡主許配給白鴻殿下,再選一位巫斯郡主,許配給三皇子殿下?”
“朕本來是有這個打算的,不料聞人離與靈犀暗度陳倉,不止定了終身,連聘禮都送上門來了。”
洛琦一皺眉頭,半晌才說了句,“依臣看來,送聘的事很不簡單,其中似乎有不可告人的內情,隻是臣現在還想不通前因後果。”
毓秀猶豫一下,到底還是沒把她對聞人離身世的懷疑告訴洛琦。
洛琦見毓秀麵有憂慮,就皺眉說了句,“皇上氣色不好,命宮暗淡,是不吉之象。”
毓秀聞言,忍不住搖頭笑起來,“有人斷定,朕近日會有血光之災。”
洛琦一臉凝重,仔細看了毓秀的麵相,又以棋盤上的棋子為卦象裁斷吉凶,沉聲道,“皇上的確麵有凶相,至於血光之災,真龍天子福壽延綿,自然會有人替你承受。”
毓秀一愣,脊背生出一陣惡寒,“思齊的意思是,會鬨出人命?”
洛琦一雙眼直直看著棋盤,頭也不抬,“人命倒不至於,隻是見血光這事,恐怕避免不了。”
毓秀親自幫洛琦斟了一杯茶,“泄露天機,實非明舉,朕不該為了這一點小事就勞動思齊。”
洛琦這才抬起頭來,對毓秀笑道,“萬事萬物,都是天機,就譬如一支卦,一盤棋,讀得懂天機,隻是看清征兆,讀不懂天機,也無所謂泄露天機。”
毓秀見洛琦如此豁達,她便也不再糾結,兩人有說有笑地下完一盤棋。
“何澤的折子上來了,果然是要把惜墨放到仕冊庫。”
洛琦點頭笑道,“如此甚好,臣手裡的官員籍冊,還是孝獻十五年的,且殘缺不全,並不十分完整。惜墨去檔房供職,也請他留心整理官員信息。”
毓秀望著棋盤上的棋子,對洛琦笑道,“秋闈過了,又有春闈,明年會試之前,朕要把惜墨調到文選司。wWw.”
洛琦皺眉不語,“文選司掌考文官開列、考授、揀選、升調之事,皇上想把惜墨調到如此機要的一司,何澤恐怕會有微詞。仕冊庫的差事瑣碎繁雜,且不容易做出政績,皇上要以什麼名義調惜墨去文選司?”
毓秀雙手支著額頭,表情十分糾結,“朕也在煩惱這個,何澤的幾個兒女有的是科舉出身,有的是求了朝廷的恩典,都被他放到各省去了。”
洛琦見毓秀神色疲憊,難免揪心,“臣常常看到皇上扶額揉頭,皇上是頭痛嗎,可有找禦醫看過?”
毓秀訕笑一聲,“想事情想多了就會有一點疼,好在疼的並不十分厲害。”
洛琦見毓秀重展笑顏,明知她刻意逞強,卻不好再多問,“惜墨的事,待臣想一想,等臣拿到了何澤幾個兒女的官籍檔案,再與皇上商議。”
毓秀笑著點點頭,洛琦把服侍的宮人都叫進殿,伺候二人洗漱更衣。
等人都退出去,洛琦就抱著被子去了榻上。
毓秀笑道,“朕還是第一次在永喜宮留宿,思齊不睡床上嗎?”
“臣不敢冒犯皇上。”
“同塌而眠而已,又不一定要有肌膚之親,何來冒犯。思齊就算睡到床上,你我的君臣之誼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洛琦這才抱著被子回到床上,毓秀睡在裡麵,他守在外麵,身子僵的動也不敢動。
毓秀忍不住好笑,“思齊不必這麼拘謹,朕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後宮看待。”
洛琦這才有點不好意思,說話也不如之前利索,“臣與皇上畢竟男女有彆……”
毓秀溫聲安撫洛琦,“等事情塵埃落定,朕自會放思齊出宮,侯爺的爵位還要你來繼承。思齊來日成家立業,朕會親自為你主婚。”
洛琦一貫淡然,聽毓秀說這幾句,麵上緋紅,“臣上麵還有三位兄長,自然輪不到我繼承家業。”
毓秀笑道,“侯爺也有意要思齊承襲爵位,他老人家這些年韜光養晦,洛家的幾位公子都不曾為官,朕聽說思齊的幾位兄長都是學富五車的才子,來日從科舉出仕,必成國之棟梁。”
洛琦沉默半晌,無聲歎息,“臣的幾位兄長都是光明磊落的君子,隻有我一個陰謀暗算,工於心計。”
毓秀笑道,“君子以厚德載物。入世之初,以為人性本善,自然利於光明氣度,難就難在看透人性之惡,卻還能胸懷坦蕩,中庸而為,這才算得上厚德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