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音端起毓秀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端詳,“惜墨隻有一個,臣就算學他也學不到三分,不如像現在一樣特立獨行,說不定還能得皇上另眼相看。”
毓秀被淩音擺弄的手指發癢,笑著抽手道,“悅聲早就得朕另眼相看了。”
華硯見薑鬱麵色陰沉,就攔住淩音要抓毓秀的手,“你擺弄皇上的手指乾什麼?”
淩音轉而捏起華硯的手,“我隻是想看看皇上的福氣運道。”
華硯與毓秀相視一笑,都有些哭笑不得,“那你看出什麼沒有?”
淩音振振有詞,“皇上指肚飽滿,指紋圓潤,遇事逢凶化吉,福澤綿長。”
華硯笑不露齒,“這還用你說?”
“為什麼不能說?”
“皇上是真龍天子,本來就福澤綿長。”
淩音一聲輕哼,“之前我與棋簍子下棋,他說皇上相比其他帝王,命數中多了許多坎坷,算不得一生順遂,好在時時有貴人相助,總能逢凶化吉,轉危為安。”
華硯用餘光瞄了一眼薑鬱,薑鬱麵上雖不動聲色,目光中卻透露一絲冰冷。
淩音從來不是衝動妄為的性子,毓秀就猜他是要故意刺探薑鬱。
薑鬱將手伸到淩音麵前,喟然笑道,“多年之前,家父也曾找神算子替我卜算過一卦,他說我一生的命數十分糾結曲折,不管是姻緣還是前途,都是在不想要的時候要被迫承受,想要的時候卻求而不得,不如也請悅聲幫我瞧個手相,看看能不能看出其他的什麼。”
淩音接過薑鬱的手,搖頭笑道,“殿下要看手相,還是要找思齊,我隻是隨口胡說,做不得準。”
說完這句,他一低頭看到薑鬱的手,就皺著眉頭說不出話了。
不必洛琦出麵,像他們這種門外漢都看得出薑鬱的命數極其清寒,親緣淺薄,克夫克母,姻緣唏噓,相愛不能相守,唯一說得過去的就是祿位一宮,顯示位極人臣,無以複加。
淩音想了想,薑鬱是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確算是位極人臣,無以複加。
華硯見淩音一直皺著眉頭,也忍不住湊過來看了一眼,可他的所見所想,卻與淩音大有出入。
他一抬頭,正看到薑鬱的溫柔淺笑,華硯一時無措,慌忙低下頭去。
淩音放了薑鬱的手,訕笑道,“殿下福祿雙全。”
薑鬱咦了一聲,“分明隻有祿,沒有福,何來的福祿雙全,不如讓皇上也看一看。”
手遞到毓秀麵前,毓秀不好不接,就隻能拉住他的手看他的掌紋。
毓秀才看了薑鬱的壽數,手就被他反握住。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的眼睛,一雙藍眸像兩潭鏡湖,“臣的福祿要仰仗皇上的恩典,皇上心裡有臣,臣自然一生無憂。”
毓秀被薑鬱看的不好意思,尤其是旁邊還有淩音華硯在看熱鬨。
她對薑鬱報以溫柔一笑,不著痕跡地抽手出來,“時辰不早了,朕還有一堆折子要批,本來是想請惜墨幫忙的,既然伯良也在,那你們兩個就先回去吧。”
淩音與華硯對視一眼,對毓秀行禮告退。
出了金麟殿的門,淩音才小聲對華硯說了一句,“皇上對皇後分明有情,來日扳倒薑家,他們如何相處?”
華硯輕輕歎了一口氣,“皇上既然確定皇後是對麵布局的人,不管私情如何,他們注定勢不兩立。”
淩音心裡奇怪,“薑壖身邊不乏工於陰謀詭計的謀士,為什麼偏偏選中皇後做布局人。”
華硯冷笑道,“悅聲彆小看了皇後,他從前是靈犀公主的伴讀,與皇上拜在同一個老師門下。”
淩音調笑道,“惜墨也是跟著皇上一同學起來的,你怎麼沒有棋簍子厲害?”
華硯並不順著淩音的話說,“薑壖子嗣不多,卻也妻妾成群,相府中的各方勢力盤根錯節,皇後的生母在他五歲的時候就過世了,他幼年時受了不少苦,沒有謀算人心的本事,根本活不到今日。”
淩音也有點感慨,“薑壖娶了十八個妻妾,算上通房丫頭,沒有名分的,起碼有三十個女人,存活成年的兒子竟然隻有一嫡一庶,坊間傳言,都是薑夫人太厲害的緣故。”
華硯半晌不語,快到永福宮的時候才沉聲說一句,“說來說去,都是世人太過貪婪的緣故,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三妻四妾,三夫四侍,這又何必。”
淩音碧眼閃亮,跳到華硯麵前對他笑道,“話也不能這麼說,皇上要不是招了這麼多後宮,我和棋簍子恐怕一輩子也說不上幾句閒話,你我也不會相知相交,天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