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解開胡人的皮帽,丟到一旁。
現在的她,沒有任何偽裝,一眼就能找出來。
她看著這群人,目光輕蔑:“我就在這裡,你們奈我何?”
“抓住她——”滕老喊道。
明微握著簫站在原地,嘴邊浮起嘲弄的笑。
這些活死人還沒碰到她,就聽耳邊傳來幽幽琴聲。
寧休已經尋了個地方落下來,此時坐在一麵山坡上,專注地彈奏著擱在膝上的琴。
以往,他的琴聲總是充滿殺伐之氣,此刻卻柔情似水。
可是,這樣的柔情似水,比殺機滿溢更叫人恐懼。
因為滕老發現,體內力量流失的速度更快了。
“怎麼會這樣……”
“生死殊途。”明微悲憫地看著他們,“生有生路,死有死道,既然你們已經死了,怎麼好再走生路?”
“不,不……我們要為公主報仇,你去死……”
張三跌跌撞撞上前,一掌向她拍來。
明微避都沒避,看著張三離她還有半丈遠,就生生停住了。
“啊——”婉轉的琴聲中,張三身上的陰氣流失得更快,看起來與常人無異的臉龐,迅速凹陷下去,變成了一具乾屍,僵立在原地。
“當家的!”張三婆娘淒厲地大叫一聲,衝上前去。
但她一接觸到張三,也跟著僵住了,很快變成第二具乾屍。
琴聲婉轉,夜風拂動,乍聽起來,詩意而悠遠。
然而伴隨著它們的,卻是叫人驚懼的一幕。
這些活死人,一個個變成乾屍,成為戰場上陰氣的來源。
最後剩下功力最深的滕老,體內氣息馬上就要流儘,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
寧休停下彈奏,負琴而起,幾個縱躍,到了明微身邊。
“這些是多年戰死於此的齊軍?”
“嗯。”明微看著陰兵與胡人廝殺,輕聲道,“他們雖然死了,但生前強大的意念,一直保存到了現在。哪怕已經失去了記憶,卻還保留著殺敵的本能。”
陰氣中,更多的齊軍魂魄被喚醒過來,加入殺伐。
寧休奇怪地指著其中一個身影:“那個也是齊軍嗎?”盔甲的樣式並不相同。
明微順著他所指之處看去,慢慢道:“看他的軍服樣式,恐怕是前燕的戰士。”
“竟是前燕……”
一旁已經不能動彈的滕老,此刻眼中滿是恐慌與困惑。
那是他熟悉的前燕的戰士,那是曾經用生命保護他們的人。
可是現在,這些人的英魂卻在保護自己想殺的人。
不,你們認錯了啊!他們是敵人,是滅了我們燕國的敵人!
看他這樣,明微無聲地歎了口氣,說道:“異族入侵,哪裡有朝代之分?齊國也好,前燕也罷,都是一樣的祖先,一樣的血緣。哪怕前燕已經覆滅,這些戰死於此的前燕戰士,仍是民族的英雄。他們曾經在這裡,拋頭顱灑熱血,保衛著身後的家國,哪怕已經改朝換代,他們仍記著自己的使命。”
陰氣中,喊殺聲仿佛從遙遠的曆史傳來,那是從來不曾變過的守護家國的決心。
滕老終於閉上了眼睛,變成了其中一具乾屍。
其他部族的胡兵,此時站在中軍營前躑躅不前。
“大人,我們怎麼辦?”格桑部的領兵大將問阿魯。
阿魯皺著眉頭想了半晌,最後道:“走,我們回去!”
“是!”領兵大將高興地應聲。
看這情形就知道麻煩大了,他們乾嘛要湊上去?格桑部勇士的性命不值錢嗎?
格桑部一走,其他觀望的部族,也都走了。
哲林部的勢力相對較小,將領猶豫著問:“大王子,我們就這樣走了,事後怎麼向蘇圖大汗交代?”
那位大王子道:“彆人都走了,我們湊什麼熱鬨?他蘇圖先撐過這一關再說吧。如果撐不過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