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敘其實沒有撤遠。
他退離前線,便繞了一個大圈,在另一個地方等著蘇圖。
親手帶了大半年,他相信那兩個小子合兵,足以對付納蘇。
隻要截斷後援,等來的一定是勝利的消息。
然而,他自以為秘密的紮營之地,在某天傍晚,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聽到守衛來報,宗敘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他叫什麼?”
“回將軍,他說他叫鐘嶽。”
宗敘心情複雜,最終道:“……請他進來吧。”
“是。”
不多時,一個中年男子跟著守衛進了營帳。
他身穿布衣,麵目溫和,身材修長而清瘦,舉止從容。
身後背了一個藤筐,裡頭放著許多新鮮的藥草,看起來就是個行走於山間的采藥人。
守衛退了下去,宗敘不由自主站起來,向他走來:“六弟,真的是你……”
這個自稱鐘嶽的中年男子向他拱了拱手,含笑道:“大哥,見到你活著,真是太好了。”
宗敘心情複雜。
這句話,若是彆人說,難免讓人不悅,聽著真不吉利。可是他來說,宗敘隻覺得感慨萬千。
宗家男兒,能在這個年紀還活著,確實是件讓人高興的事。
與他同輩的兄弟,早年就死了幾個,去年老三也戰死了,一半都沒活下來。
“六弟,你怎麼來了?”宗敘指了指,請他坐下。
“我早就來西北了。”鐘嶽解下背上藥筐,坐下來道,“為了撰寫藥典,這幾年一直在西北行醫。”
“那你怎麼不來找我?”
鐘嶽含笑:“當年說過的,出了宗家的門,我便不會再回去。”
宗敘默然半晌,才道:“爹早就後悔了,我知道他後來一直惦記著你。”
“我沒有怨爹。”鐘嶽平靜地說,“爹出殯的時候,我去送行了,也偷偷到他墳前磕過頭。不回宗家,隻是不希望讓宗家的名聲變得不純粹。我選擇了不同的生活,甚至背離了宗氏祖訓,不好再帶累宗家。”
“唉,都這麼多年了,你還這麼倔。”
看著分彆多年的弟弟,宗敘心中百般滋味。
宗氏祖訓,宗家兒郎十二歲赴邊關,一生保家衛國。
他的兄弟和叔伯,全都遵守此訓。
但有一個人背離了。
便是他的六弟。
他這六弟,從小喜歡學醫,不愛習武,怎麼打都改不了。
十二歲從軍,四年時間,彆的兄弟最低升了校尉,他倒好,還是個小兵。
到十六歲,他到父親麵前說,打算退伍,去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