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眠點頭:“她可能已經知道你沒信莫家,可她估計還沒猜到你那麼卑鄙要乘人之危。”
荊沉玉沒說話。
他的理智告訴他,他沒錯,這算什麼乘人之危?是夜月眠偷換概念罷了,和這種攪亂三界作惡多端的魔比起來,他的所作所為完全是替天行道。
可他的手不自覺握起了拳。
“你太想當然了荊沉玉,我們不可能坐以待斃,與其幫你對付莫家然後再死,倒不如和莫家合作反過來對付你,這樣不是更好?莫家肯定比你好談條件。”夜月眠很豁得出去,“朔月宮有許多魔,我拿來做點好處也沒什麼,反正他們肯定也希望有人幫忙。被你知道了真麵目,若還不能把你殺了,那莫家就徹底完了。”
人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總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莫家也是如此。
“如此。”荊沉玉站起身,淡漠地望著他,“便留你不得了。”
夜月眠皺眉:“不是吧你,說話歸說話,你乾嘛突然亂放殺氣,我就分析一下,我還沒說絕對呢,你……!住手荊沉玉!你省點力氣對付莫家人多好,你朝我動什麼手!”
“夠了!好了我同意了同意了!”
夜月眠不想受傷,他研究出來的空間破綻需要他以全部實力來對抗,現在不能出任何差錯,所以他認慫得很快。
荊沉玉收手離開,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他現在答應了以後會陽奉陰違。
夜月眠剛想取笑他大意自負,迎麵就飛來一道藍色光。
他立刻閃躲,但光還是擦著他的臉頰而過。
荊沉玉回眸道:“有血契在,三天內你帶不走昭昭便要自隕,三天內你憑自己或莫家無論如何也帶不走她,你隻能靠本君。若還想活,你應當知道怎麼選擇。”
言儘於此,他轉瞬消失,夜月眠被他提醒血契的事,一口悶血聚集到唇邊。
該死。那該死的心魔設下這三天的期限,真是給他添了大麻煩。
可他卻莫名不想怪罪她,總會想起自己將她拉到身前擋劍的那一刻。
煩死了,真不愧是荊沉玉的心魔,怎麼和他本人一樣討厭。
不過轉念想想,荊沉玉那樣自負的人要說會被誰破了功法或喜歡上誰,那肯定也是他自己。
如今他被心魔纏身,心魔其實就是他自己,這算不算自己毀了自己?
自己毀了自己,自己睡了自己,自攻自受,荊沉玉真是絕了。
荊沉玉回到昭昭房間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不醒了。
她還是受傷太重,現在還活著全靠他這個宿主。
雪色的身影緩緩走到床畔,荊沉玉凝著昭昭滿是汗水的臉頰,她昏迷著都緊皺眉頭,麵上充滿不安,遠不如她笑起來露出兩頰梨渦時順眼。
他緩緩坐下,手按在她脈門上,隻要稍一用力,她現在就會死。
可他沒有,理智已經為他分析出數條留下她的理由,每一條都很有力度,所以再次輸送真氣給她的時候,荊沉玉並沒有心理負擔。
真氣入體,昭昭好了一些,迷迷糊糊的,還在喊疼。
荊沉玉遲疑幾分,一手攬袖,一手解開她身上的黑衣,眼都不眨地丟到一旁。
看著她自己破碎的衣裳,以及衣裳下血色的傷口,荊沉玉神色不動毫厘,似乎沒有任何動容,可眼中的顏色漸深,那是真正動了殺心時的樣子。他還在照顧昭昭,那他想殺的隻能是……在昭昭身上留下這些傷口的人。
他從自己的儲物空間裡取出丹瓶倒出一顆,看著掌心靈氣四溢的丹藥久久未動。
昭昭意識模糊,隻朝著讓她疼痛緩解的方向靠過去,那便是荊沉玉的手。
“疼。”
她喃喃著,臉頰貼著他冰冷的掌心,她熱得他手心發燙,想要拿開手,卻又被她握住。
“好渴。”
她低聲說:“水,我想喝水……”
荊沉玉微微顰眉,另一手抬起,桌上的茶杯飛了過來,杯子裡還有倒好的茶水。
他將杯子送到她唇邊,她卻好像不懂怎麼喝,胡亂去拱,水灑了他滿手。
荊沉玉抿起唇瓣,不想再管她,丟了茶杯要擦手,可昭昭這時太渴了,順著水跡舔了舔他的手指。
荊沉玉氣息一滯,昭昭意識模糊,全靠本能行事,實在是渴,便將灑了他滿手的水全都“喝”了。
柔軟帶著濕潤的舌尖劃過手指,勾起了荊沉玉掩埋很深的回憶。
那夜裡她為逼他就範,所做之事。
荊沉玉頭疼欲裂,使勁掙脫昭昭,快步後撤很遠。
他扶著桌子,長睫顫動掩去眸底神色,隻餘下紊亂的呼吸。
……
昭昭不記得自己何時昏迷,昏迷後又做了什麼。
隻是好像有人給自己吃了什麼東西,她漸漸好了一點,再後來就睜開了眼睛。
她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什麼帷幔,也不是荊沉玉,是夜月眠。
他正抱著她高速移動。
“?”昭昭遲疑地抓緊他。
“你舍得醒了?”夜月眠忍無可忍,“你說你下命令就不能多給一天時間?害得本座還沒準備好就不得不強行帶你突圍,荊沉玉打算利用你我先和莫家鬥法,等我們兩敗俱傷他再和獨幽出手,當那最後的黃雀,簡直比魔還卑鄙!”
……不難相信這是荊沉玉會做出來的事,將魔利用到極點再除掉,保護好受他庇護的人,多麼理智和正確的判斷,她要是在他陣營裡,肯定會讚歎地為他喝彩。
“那現在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帶著我跑了,沒和我一起被趕去對付莫家?”
昭昭回頭,發現他們周圍一片漆黑,夜月眠不知道在跑什麼。
“這是哪裡?”
“空間裂隙。”夜月眠陰鷙道,“你真當本座是廢物?之前是被鎮壓了五百年,剛出來有些施展不開罷了。隻要給本座時間,本座絕對不會任人魚肉。”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
夜月眠得意道:“本座打開了莫家的空間,傳音告訴莫家人荊沉玉發現了他們的秘密,正在密謀剿滅他們,等荊沉玉分神去尋獨幽就把你從他身邊偷了出來,正要帶你出去呢!”
昭昭訝異地看著他:“你成功了??這麼厲害的嗎??”
大約是前麵夜月眠太保守了,一直慫,昭昭都對他失去信心了,所以現在覺得特彆難以置信。
“不信?”夜月眠來勁了,“不信你看這是哪兒!”
他帶著她從一道光的儘頭跳下去,那語氣分明是要她看看他們成功出來了,可是……
他抱著她跳下去,昭昭定睛一看,嗬嗬,周圍一片火海,遠處一片刀山,一條如水銀般的河橫亙在刀山火海之間,與他們同處火海這邊的是一襲白衣持劍而立的荊沉玉,他旁邊施展金鐘罩的是獨幽,被護在最後的是金盼兒……
……真巧啊!
“所以這又是哪啊,魔尊大人?”昭昭閒閒地問。
夜月眠:“……這裡……”他表情扭曲了片刻,“這裡是修界!”
多麼完美的答案,絕對不會出錯!
昭昭忍無可忍,掙脫他的懷抱:“用你廢話??你能不能靠譜一次??”
夜月眠憋了一口氣道:“行,我的我的。”
他站過來,看著金鐘罩裡望著這邊的三人,清清嗓子道:“一定是莫家主察覺不對勁動了手腳,空間裂隙出了問題才變成這樣,還正巧倒黴碰見他們三個。”
昭昭懶得理他,視線掃過荊沉玉沒有表情的臉,想到夜月眠說的他打算利用他們的事。
其實這種事她要不是當時一身傷沒顧上仔細思考,也能想得到的,不需要他過多贅述。
她有些煩躁,眼神裡有些晦澀的厭煩,像是荊沉玉礙極了她的眼。
荊沉玉手中般若劍嗡鳴,他往前一步道:“三日已到。”
夜月眠一凜。
“這裡還是莫家,你並未將她送出空間,空間被你的法術破壞,此刻撕裂成兩半,莫家在那邊。”荊沉玉瞥了一眼刀山。
“你失敗了,自隕吧,魔尊。”荊沉玉道出事實。
夜月眠氣得想罵人,可不行,手不聽使喚地往丹田走,他立馬去看昭昭,眼中滿是驚悚。
昭昭沒說話,就靜靜看著他彙集所有的力量在丹田,夜月眠感覺到無邊恐懼。
“你……”
他想說話,可沒力氣,魔靈在丹田裡瑟瑟發抖,眼看著就要自隕了!
“不必自隕了。”昭昭總算開口了,她不疾不徐道,“下次還敢拿我擋劍嗎?”
夜月眠放下滿是冷汗的手,緊緊抱住她。
“不敢了!”他將昭昭塞進懷裡,隻有這樣她才看不見他陰沉的表情,“絕對不敢了。”他幾乎咬牙切齒。
荊沉玉看著他口不對心地將她擁入懷中,深深皺起了眉。
她好像並不介意他的虛情假意,還將下巴枕在他肩頭,好整以暇地望著這邊。
“荊沉玉。”她悠悠道,“現在大家的處境都不好,三足鼎立,就看誰更厲害了。”
他不是要利用她和夜月眠來做黃雀嗎?
那就讓他看看到底誰才是這隻黃雀。
她展顏一笑,笑容燦爛,梨渦清淺,彎彎的杏眼似月牙,看不出一點壞心思。
荊沉玉掃過她淺淺的梨渦,廣袖下的手指輕輕撚了撚,腦海中劃過一個畫麵,意識朦朧的女子將他手上的水漬……
他迅速彆開頭,按了按眉心朱砂痣,餘光見那兩人還“依偎”在一起,昭昭絲毫沒推開夜月眠的意思,他心中像壓了塊巨大的石,殺意自心傳達到劍,般若是最明白他此刻所想的。
他現在恨不得將夜月眠碎屍萬段。
理智告訴他這很正常,想除掉魔尊沒什麼不對。
可理智又在問他:為何這份殺意在他抱著她的時候才那樣濃烈。
濃烈到近乎動搖了他的理智。
他這是怎麼了。
這到底是為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很肥,等誇
【想除掉魔尊沒什麼不對。】
這句我碼字的時候寫錯,寫成【想出掉魔尊沒什麼不對】了
瞬間眠眠好像變成了晶晶的手辦哈哈哈哈哈
PS:明天還是雙更!這個副本馬上結束,某人的大轉變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