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艦內處理陸陸續續收到的郵件,都是在得知他要暫時離校遊曆消息後的問候。
他委婉拒絕了星光製卡師協會提出的專人護送建議。
星光製卡師協會在知道總協會派出的兩個主理人全都來自黑曜聯邦後,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不僅以最快的速度下發了所有的獎勵、補貼,
格外貼心,連提供的星艦都考慮到年輕人的審美,兼具舒適和速度。
雖然元恬已過了需要這種關懷的時候。
最後一封未讀訊息來自克勞德,對方言辭克製地祝願他一切順利,如果在邊陲遇到麻煩隨時都可以聯係他。
元恬看到克勞德,不自覺地又想到塞勒斯。
那個記憶中笑得溫潤的青年,已經有些麵目模糊。
元恬心情低落下來:【剛剛謝謝你。】
如果不是玉佩幫忙,他可能還要跟塞勒斯再說上一段時間,
敏銳的王儲說不定就會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什麼,現在他身上不方便透露的秘密太多了。
對方沒否認:【不怪我打擾到你和他就行。】
男人回完,突然一默。
元恬也一怔,隱隱察覺到謝行尊話裡的彆扭感。
有點點……怪裡怪氣。
元恬把原因歸咎於謝行尊的個人邊界感,他和塞勒斯的關係是私事,
玉佩這樣的性格肯定不耐煩聽彆人的八卦,但這種情況又沒辦法回避,所以感到尷尬。
元恬沉吟,下意識道:“這樣的話,下次我提前把你放車裡?你就不用聽這些了。”
玉佩說:【……塞勒斯不簡單,不要跟他有太多單獨相處。
】
元恬恍然:“對哦,那下次還是要麻煩你了,我也許會被他套話。”
雖然這次也在塞勒斯那問到了他想知道的信息。
子壹:【……】
連AI都能推斷出對方的真正意思。
什麼下次,怎麼還能有下次的。
接納子壹後,元恬不避諱在它們麵前跟謝行尊交流,
除了子壹主動偷偷給自己層層設限,內置了一堆利元損己的規則,甚至當麵把最高權限交給了元恬,比人類還靠譜,絕無可能背叛之外;
之前“拆彈”時他本人判若兩人的變化也瞞不住。
比知道傻粘傻玩的甲壹聰明了不知道多少的子壹,很快憑借強大的算力,根據元恬的反應不斷完善對另一人的推演:
沉穩、強大、警惕多疑、冷漠,
應給予最高警惕。
它要為每一種情況準備預案,成為主人的最後一道防線。
黑色的精神力掃過元恬腕上智能表隱隱閃爍的指示燈,淡定掃過,並不看在眼中。
不用在其他校內站點停靠,元恬很快回到宿舍,
他東西都已經收拾好,教務處也意外的高效,元恬打算改簽今天下午的票提前出發。
跟塞勒斯的見麵和談話讓他有些心神不寧,又說不上來為什麼,乾脆早點走。
元恬從車裡出來,剛好看見等在樓下的羅西。
男人打扮不像第一次見麵這麼正式,沒有穿製卡師協會的製服,穿了一身常服,戴著無框眼鏡,
即使在樓下等人也看不出焦急,神色平靜地瀏覽著移動端上的文字,偶爾勾畫兩筆。
偶爾有路過的學生都以為是不常露麵的年輕學者。
元恬自己住,羅西在等的除了他沒有彆人。
他詫異地小跑過去,朝著對方打了個招呼:“不是約的一會兒在餐廳見嗎?”
剛才在車上羅西給他發了郵件,約元恬離開前聊聊。
羅西笑道:“臨時接到協會的通知,我和盧卡斯馬上要出發離開,於是我來碰碰運氣。這裡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如果有新的問題再聯係我。”
元恬表達了感激。
時間有限,羅西省去了無用的寒暄,問:“前天在德蒙特莊園發生的感染生物襲擊,我聽聞你當時也在場,我想找你了解些情況。”
元恬眨眨眼:“當然可以,但您不覺得有更好更詳細的人選嗎?”
現在對製卡師的地位、等級有了更深的了解,元恬才知道羅西和另外一個主理人盧卡斯·穆勒的地位,
兩人一個是七級製卡師,一個是六級製卡師。
能源卡超過五級之後就會有質變,一至四級的能源卡都是一次性卡片,使用到一定程度自動損毀無法補充。
而一旦超過五級,就成了“電池”,儲存的能量消耗後可以通過礦石、高效能源等補充,儲存得更多,也更加穩定。
市麵上所有中
級以上的機甲、大型星艦、高級武器等等都建議使用五級及以上的能源卡,從來供不應求。
製作難度和價格可想而知,五級製卡師的地位當然也水漲船高。
怪不得星光製卡協會就算明知男人有“抬價”的嫌疑也始終好聲好氣、一言不發,
也不懷疑羅西是否有給出這個價碼的資格,隻是默默提高爭取元恬的籌碼。
光是羅西自己一個七級製卡師的財富就難以想象,更彆說他還跟黑曜聯邦的羅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隨便送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就是一台中級機甲。
元恬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情況能請動這麼兩個人,多半是恰好來王都處理某些事的附加產品,
但羅西事事周全,元恬的性格不會多餘矯情這些,
換成“專人”,不會再比羅西為他爭取到的更好。
元恬說:“我一直待在後方,知道的東西可能有限,不如跟感染生物直接交手的士兵們。”
羅西想知道情況,就算找到當時的現場臨時指揮官孔拉德也不難。
按照常理,問他比問一個普通的學生更合適。
羅西意有所指:“沒關係,不用在意,你可以當我在碰碰運氣。而且……也許這麼說太過傲慢,但事實上,天才和普通人眼中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羅西眨也不眨地看著元恬那雙藍眼睛,如預料中一樣,
一片平靜,像波瀾不驚的湖麵,倒映著天空。
羅西笑笑:“而我的運氣一向不錯。”
元恬也沒有驚慌,如常問:“那麼你想知道什麼呢?”
連德蒙特都不全知道他在莊園裡做了什麼,更何況不在現場的羅西。
可能是羅西從蛛絲馬跡中察覺到他格外活躍的精神力,然後如他所說“碰碰運氣”。
畢竟是發生在星光帝國境內的事情,參與者全是星光帝國的公民,
而星光帝國跟黑曜聯邦的關係,從高層到民眾都一向微妙。
羅西的語氣鄭重許多:“我想問,你在現場發現的異常。”
“比如感染生物、自然現象,甚至是人,一切值得你注意的異常。”
元恬眼睫一顫。
異常,隻從表麵釋義來看,德蒙特莊園裡能被定位為異常的現象很多。
但元恬莫名能理解,羅西想更具體了解的是哪方麵的信息。
異常恭敬的感染生物……朝聖一般,
智力堪比人類的類熊感染生物,
以及……德拉肯的出現。
謝行尊開口:【這個製卡師的確不是衝著你來的,最穩妥的辦法,是說些現場的確存在但又無關緊要的事實。】
他話鋒一轉,對元恬的性格已經很清楚,並不打算乾涉:【但選擇權在你,他現在對你的確沒有惡意。】
元恬想想意外發生之前,他還沒展露快速成為一級製卡師天賦時,就送到自己手上的機甲,
又有了玉佩的兜底(),措辭道:在莊園內出現了一個類人外形的生物。
元恬將第一次大略瞥到德拉肯的場景描述出來(),重點說了下詭異的感染生物和“他”顯眼的黑色打扮。
羅西有些失態地追問:“黑色的頭發?”
這還是這位從露麵開始,一直冷靜自持的高級製卡師,第一次有這樣的表情和反應。
元恬沒有多問,嚴謹地糾正道:“遠遠望去是這樣,現場還有煙塵、機甲武器光汙染等影響。”
他略微回憶,憑借超常的記憶能力在色卡上定了一個範圍,傳給羅西。
羅西並沒有認為元恬在小題大做,表情鄭重地接收了那份色卡,幾次加密備份和保存才放鬆。
元恬都能看出羅西的反常,但沒有問。
玉佩說了些什麼,
元恬愣了下,照著說:“他很厲害,我沒敢多看。”
羅西一下起了興趣,追問:“有多厲害?他注意到你了嗎,隔了這麼遠?隻注意到了你?”
跟玉佩預料的反應一樣,
羅西隻是聽他轉述,兩人相處也並不多,但卻毫不懷疑德拉肯的強大,更多在關注對方強大到了什麼程度。
謝行尊篤定:【他在之前就知道……那個存在。】
男人說到“德拉肯”這個名字時,本能不自在地換了指代詞。
也許是跟他另外一個更被星際大眾知曉的名字“尼德拉肯·蘭開斯特”重合的緣由。
元恬搖頭,回答得毫無錯處:“我不知道,我隻敢用精神力探究了一瞬,然後就覺得腦袋一陣刺痛。我不敢多看,再加上感染生物越來越多,就直接去避險了。”
羅西麵上看不出對元恬解釋的懷疑,點頭:“我知道了,你已經給了我足夠多的消息,謝謝。”
他從空間鈕中拿出一個東西遞到元恬手上,說:“這是我們家族的信物,你這次去的地方在兩國交界,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元恬接下,是一枚徽章,正反麵都有花紋。
反麵應該是羅西家族的族徽,正麵的花紋元恬非常熟悉——
原黑曜帝國的象征紋路。
不應該用黑曜聯邦的標誌嗎?
羅西看出了元恬的疑惑,不動聲色地為他解釋道:“我們家族的祖先效忠於蘭開斯特大帝,很多習慣都延續到了現在。”
元恬了然地點頭,躊躇下,問:“我想想問問,那您知道蘭開斯特大帝的外貌特征碼?”
羅西並沒馬上回答,笑著關閉腕上的智能手表:“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元恬一點也不慌,此時心中非常感謝瑪格麗特女士,如果不是想幫上那位慈祥的老人,他也不會這麼長時間堅持不懈地沉浸式代入扮演蘭開斯特大帝的粉絲。
元恬向羅西展示了一位曆史名人領域學者兼狂熱粉絲的個人素養,
包括但不限於自己整理的文獻綜述、考證的資料等。
連羅西都有些訝然,即使站在那位忠誠下屬後代的立場,他都忍不住想委婉勸少年不要太過沉溺。
但看著少年乾淨又空靈的眼睛,最後一聲歎息:“事實上,因為家族的規矩限製,很多事情我也不能告訴外人。”
元恬不意外,但失望地垂眸。
羅西接著道:“我能告訴你的,那位偉大的存在,喜歡黑色。”
他嘴角朝下,眼睛裡情緒冷淡譏誚:“就是現在星光帝國的蘭開斯特王室,在日常生活中的服飾、出行等都無聲避諱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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