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吸盤瞬間而至,宛如章魚的無數條觸角,將何羽團團捆住。
這次不僅僅是隻對準了額頭,而是全身上下。
整座冰梅崖也在瞬間變換了模樣,變成一團碩大的紫色肉球,肉球上麵生長著無數的觸手。
“咯咯咯咯......你們兩個還真讓我驚喜。”
那肉球裂開一張充滿黏液的大口,吐出血腥無比的風。
它像把玩玩具一樣,將何羽捧在了身前。
“一個能獻祭出如此恐怖的魔像,另一個竟有傳說中的仙人骨,小小村莊,竟有兩個奇人。”
“可惜,壞了我多年祭煉的法器。”
觸手肉球的巨口不斷地開合著,裡麵傳來腥臭的味道。
它的聲音如魔音貫耳,將何羽整個大腦攪成一團,猶如海浪中孤舟飄搖。
肉球發出笑聲,顫動著一層層的肉浪。
無數觸手的捆綁之中,何羽露出的嘴角,卻揚起嘲諷弧度。
他的腦袋痛得想要炸開,牙關緊咬,一字一句說道:
“你很不錯,起碼......很樂觀。”
觸手肉球頓住:“你在說我?”
何羽自言自語:“就算死到臨頭,也笑得出來,我很羨慕你的樂觀。”
他驚喜地發現,莫師傅所說的“夢中劍術”,果然沒錯,在這夢境之中,他能感受到心中取的威力,翻了十倍不止。
觸手肉球張開的巨口甚至都無法合攏。
它有一種啼笑皆非的荒謬之感。
好像現在被團團捆綁就要喪命的是它一樣。
它被這個冷笑話逗笑了。
肉球冷冷地大笑著。
將死之人,喜歡說一些胡話。
把他的嘴巴擠扁,就說不出口了。
它的冷笑變得狠厲,猶如惡鬼尖嘯。
“該死!該死!”
“你們兩個食物,也敢反抗我!”
“該死該死該死!”
觸手狠狠地箍緊一次又一次,幾乎要把何羽擠成一團肉泥。
全身上下都傳來崩潰般的痛,一潮一潮襲來。
何羽的全身所有毛孔都在滲血,內臟幾乎被壓碎。
他全部的意識,全都集中在胸膛那點燭光上。
還沒到時機。
何羽深知,越是在這種時刻,越要冷靜。
他在等一個最佳時機。
等待自己的憤怒,到達的時候。
心中取劍,焚意化刃,意念越強,威力便越強,憤怒恰巧是一種最適合化刃的意念。
冷靜和憤怒並不衝突。
一個人能夠在憤怒之下依舊保持冷靜,才足夠強大。
何羽憤怒嗎?
從三天前,孫先生被雷劈死、村民洶洶而來的時候,憤怒的種子就已經埋下。
媽的。
老子紈絝子弟當得好好的,犯了什麼天條要給我送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喂妖獸?
一過來就溺在北海裡麵,差點喂魚,救上來之後還要他媽的殺人留肉?
遇到個奇怪老頭,一言不合對方就被雷劈死,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又來了一群野蠻村民,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了自己。
莫名其妙!媽的!
何羽一直都在壓抑著憤怒。
三天時間,他強忍怒意,在內心推演了無數遍,幾乎每一次都以死亡告終。
村民、申五、劉春娃、夢蚜子,每一個變量都極不可控,每一個環節都極其危險。
而自己隻是一個剛剛引氣入體的嘍囉。
無人可與訴說。
何羽幾乎熬碎了心神,無數次崩潰,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又重新推演。
將所有人心、人性,剖開了,擺出來,曬乾淨,算計地明明白白。
才終於在萬死無生之中,找到這唯一的一條生路。
為了活下去,要把村民當成誘餌,要把自己也當成誘餌。
何嘗不怒?!
為了活下去,就連救命恩人的命,也要成為籌碼,擺上天平,才能換來一戰的機會。
何嘗不怒?!
尤其是,這個該死的肉球,還這麼惡心、醜陋,多嘴多舌。
何嘗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