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先生,接到通知,我們需要進行人流管控了。”
場控區,一名工作人員正在向凱恩報告。
廣場核心區域最高人流承載量是一萬人,如果包括周圍幾條通道和草坪,那也僅止兩萬多,而現在,整個大廣場範圍的滯留人數已逼近三萬。
“按照管控預案執行。”凱恩冷靜地做下指令,不過預案本是為了晚上的流量高峰所準備的,沒想到中午就能用上,他一時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頭疼。
工作人員匆匆離開,凱恩走向了一輛救護車,探頭問道:“Dedi身體數據如何?”
“您放心,他目前狀態很好,吸氧頻率比預計中更低,”負責監控的醫生語調輕鬆,“下午可以多一點活動。”
凱恩沒聽清最後一句話,因為外間猛然爆發了一陣尖叫。
他直覺是童然又做了什麼,忙走到監視器前,卻隻看到海妖雪白的背,以及鏡頭前麵紅耳赤的年輕導播。
“怎麼了?”凱恩一臉困惑。
導播眼神閃躲,支支吾吾,“沒、沒事。”
隻是有億點點小鹿亂撞而已。
隔著鏡頭的導播尚且如此,何況那些直麵衝擊的觀眾。
廣場上的音浪足以震塌柏林牆,猶如一記腎上腺素注射進觀眾皮下,前排甚至有人試圖衝破警戒線。
保安們左支右絀地阻攔,始作俑者也被嚇了一跳。
童然昨天就知道陸思閒到了紐約,會來看他的表演,在人群中乍然見到了對方,興致上來了就想開個玩笑,哪知道木魚還是木魚,觀眾倒被刺激成了沸騰魚。
他佯作燥鬱地錘了下玻璃,一甩尾潛入水底。
“Lu,”西蒙不太確定又滿腹懷疑地問,“Dedi剛才是不是瞪了你一眼?”
陸思閒笑容還僵在嘴角,聞言立刻冷下臉:“你不是說他在看你?”
“我想了想,他可能是在看你,”西蒙振振有詞地分析,“我買的雞肉堡,你買的鱈魚堡,他應該比較喜歡吃魚。”
真相總被忽視,卻也有人抱著與西蒙同樣的猜測。
一架無人機趁人不備飛至水箱上方,機身還吊著一條半死不死的魚。
可惜海妖不為所動,並且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沉在水底,消磨著觀眾的期待。
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廣場觀眾人數始終徘徊在承載極限的邊緣,愁得凱恩頭都快禿了,擔心人流管控失敗引發安全威脅,導致演出被迫終止。
為此,他除了反複告誡童然不要動之外,還心痛地掐掉了兩個原定表演環節,卻無法阻止觀眾自發地表現欲——下午,有兩位扮作人魚的女士爬上一棵樹,她們袒胸露/乳地向海妖示愛,言辭非常火辣露骨,瞬間推高了現場的氣氛。
事發時,中國國際電視台()的記者正在附近做現場連線,這一幕也被錄入了鏡頭中,儘管連線很快被掐斷了,節目主持人也一臉淡定地略過不提,但還是有不少觀眾親眼見證“遺跡”。
【閒聊】!!!!!!
主樓:有人懂我在說什麼嗎???
1樓:樓主我懂你,主持人會被扣錢嗎?
2樓:記者工資消消樂。
3樓:攝影師明天被辭退23333333
6樓:可惡!掐得真快!
9樓:也沒什麼好看的,還沒有弟弟的漂亮(我是說長相)。
11樓:除了長相還能有什麼呢(狗頭)嗚嗚嗚也太美了吧,弟弟你到底在天上犯了什麼罪?!
15樓:弟弟去了國外居然也奔放了起來,我用酒精反複擦拭屏幕,擔心灰塵汙染了弟弟的盛世美顏,絕對沒有害怕舔到細菌的意思!
17樓:沒有在國外好嗎?我都看到拉鏈了,彆裝了!白皮黑皮棕皮都是中國人假扮的!畢竟杠精說了歪果仁不吃可可這款顏!
23樓:哈哈哈直播掐斷我立馬來找帖子,瞧瞧這蓋樓速度就知道我情敵不少,三點過了你們還不睡嗎?熬夜會變蟑螂!
29樓:怎麼都在花癡,沒人關心童然已經八個多小時沒吸氧了嗎?
35樓:不還有16個小時嗎?怎麼,想貸款宣布魔術成功?
的確還差了16小時,可時不呼吸與24小時有什麼區彆?就像銀行卡裡的8萬億和24萬億,當超過了一個限度,數字隻是數字。
除了一心想看童然失利的人,大眾都對賭約的結果已經有了預判,不過少有人意識到這一點,觀眾的關注重心從開始就被帶偏了,他們隻想看到海妖的回應。
可任憑他們花招百出,海妖自安如磐石,一整個下午,他幾乎沒有活動過。
雲層漸漸抹上緋紅,氣溫也在下降。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讓現場的觀眾流失了許多,但還是很熱鬨。
有人鋪開了高爾夫地毯,有人聚眾賭博,有人乾脆躺下睡了一覺,也有人安然地等待。
落日餘暉下,年輕的婦人帶著小女孩來到了這裡,溫柔講述著世紀流傳的經典童話。
“王子結婚的夜裡,小美人魚帶著匕首潛入他的寢宮,端詳著他安詳的睡顏,她舍不得傷害王子。
“天亮了,人們再也找不見她,曙光照耀著一片七彩的泡沫……”
話音才落,廣場上忽然響起了歌聲。
空靈的、縹緲的,像來自天堂的吟唱。
婦人聞聲回頭,見海妖不知何時浮了上來,他似乎比鏡頭裡所見的更美,隨水飄逸的長發半掩住他的軀體,裸/露在外的皮膚泛著瑩潤的珠光。
海妖遙望著遠方的夕陽,為落日而歌。
歸巢的白鴿停落在水箱之上,風似乎也靜了。
不時有人感覺困倦,一些人明明還站著,莫名就倒了下來。
小女孩也安睡在婦人懷中。
“是催眠!”
現場當然也來了不少魔術師,通過海妖遊曳時的肢體動作看出了端倪,也察覺到了歌聲的不同尋常之處。
廣場上那麼多人,總有極度容易接受暗示的觀眾,特彆是小孩,所以才會出現如此詭異的一幕。
越是懂得其中門道,越是為魔術所呈現的美感而沉醉。
來到這裡的魔術師或是為了聲援,或是為了挑刺,或者隻是為了觀賞,想要參與進難得一遇的魔術盛事中,但此時此刻,他們無一不被征服,僅憑這一個環節,魔術就足以被稱之為藝術!
它的變化不顯山不露水,含蓄而克製。
它的發生卻與氛圍完美結合,賦予了傳說最充盈的靈魂。
“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一名魔術師感慨道,“我都忘了上一次被魔術觸動是在什麼時候。”
“誰不是呢,”同伴深以為然,“他真是出乎我意料,我以為隻是單純的閉氣挑戰,沒想到能看見這麼精彩的表演。我聽說他和大衛·凱恩簽約了,看來凱恩先生又要培養出一位年度魔術師了。”
魔術師麵露微笑,“年度魔術師每年都有,但不是每一個都能被記住。”
而來自東方的少年已經獲取了資格證。
到了明天,全世界都會聽說他的名字。
當然,魔術蘊含的原理並非人人知悉,大部分觀眾隻覺得迷惑,一些相對感性的觀眾,甚至在這樣的氛圍下有了落淚的衝動。
“Lu,我有點想哭。”西蒙鼻腔泛酸,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陸思閒偏過頭,視線在西蒙臉上一掠而過,又落向了周圍——每個人都專注凝視著海妖,眼中是深深的癡迷。
顯而易見,他們都很喜歡他,都沉淪在海妖所創造的夢境裡。
但他們中沒有一個人見過,在舞台與燈光之下,海妖狼狽又孤獨的樣子。
心臟突然被刺了一下,微微的疼。
陸思閒仰起頭,望著夕陽不斷下墜,漸漸被樓宇淹沒。
華燈初上,僅存的一點陽光也消失了。
悠揚的琴聲響在夕陽落儘時,一位身著白色羽裙的女士在噴泉池邊彈奏著七弦琴。
“嘭——”
海妖的歌聲猝然歇止,他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猛地撞向了玻璃!
觀眾們還沉浸在之前的情緒中,一時間非常茫然。
他們不明白海妖為什麼突然發怒了。
“怎麼了?怎麼生氣了?”
“他不喜歡有人彈琴?可先前不也有人彈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