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 147 章(2 / 2)

童然將兩張彩票疊成小塊,攏在掌中晃了晃,便攤開了手:“挑一個吧,祝你好運。”

哈利死死瞪著紙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仿佛壓上了全副身家的賭徒,來到了最後的搏命時刻。

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呼吸也越來越粗重,腎上腺激素不斷飆升,甚至鼻頭的熱汗都砸落在了舞台上。

天堂還是地獄,隻在一念之間。

終於,他做出了選擇。

“你確定嗎?”童然不緊不慢地說,“這是唯一的機會。”

哈利根本不搭理,事實上,他聽不見童然說了什麼,隻顫抖著雙手展開了彩票。

9、14——

不對!第一個數字就不對,他選錯了!

強烈的失落淹沒了他,轉化成致命的痛苦,像劇毒一樣腐蝕著他的心臟。

哈利渾渾噩噩地抬起頭,一雙眼紅得滴血,臉色卻蒼白如死人。

童然漠然地看著他,微微抬起下巴,“很遺憾。”

“我不信!你肯定換了彩票!”哈利怒聲指控。

“哈利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童然展開手中剩下的彩票,任由鏡頭拍攝,“我以我的人格發誓,彩票沒有被換過。”...

現場雅雀無聲,許多觀眾都無意識地捂住了嘴,心中也說不上是憐憫還是幸災樂禍,但隻要代入一下哈利,都會有種絕望的窒息。

他們甚至可以想象,這種絕望將在往後的歲月裡不斷加劇,像揮之不去的陰影籠罩著哈利,讓他一次次地後悔,永遠悔恨今晚的選擇。

太慘了!

突然,哈利衝向了童然,像個失控的瘋子想要搶奪彩票,卻被童然輕易地避開。

當了好長時間花瓶的尼爾回過神,忙撲上去抱住了哈利,工作人員也在觀眾的驚呼聲中衝上舞台,及時控製住哈利。

“抱歉,讓大家受到了驚嚇。”哈利被帶出劇場後,童然對觀眾道了歉,“現場演出總會有一些意外發生,希望沒有影響各位的心情。”

觀眾們立刻報以掌聲,以他們對童然的喜愛和信任,自然相信他沒有作弊,隻是哈利在錯失了機會的同時也失去了風度。

但麵對數百萬美金,少有人能維持風度。

“據我所知,這是本期唯一一張頭彩,”童然晃了晃彩票,“扣掉繁雜的稅金,保守估計,它的價值應該在200萬美金以上。我很好奇,如果你們突然得到了200萬美金,打算做什麼?”

“離婚!”

突如其來的一聲吼,引發哄堂大笑。

童然望向喊話的女士,見鄰座疑似她丈夫的男人一臉錯愕,便也忍不住笑了,“是的,200萬足夠請一位非常優秀的離婚律師,但您的先生或許會比律師賺得更多。”

台下又是一陣笑,也有觀眾嚷嚷著自己的百萬美金計劃,在做白日夢這件事上,人人都擁有頂級的天賦。

童然含笑傾聽,偶爾會和觀眾開兩句玩笑,直到嘈雜的聲音裡傳來他想要的答案,他的笑容才有了些許變化:“捐了?好主意。”

他走到舞台熒幕下,“你們應該都知道,前段時間我去了一趟剛果金。”

“知道——”

能不知道嗎?不談瀑布逆流的奇跡,僅僅那場綁架案就足夠轟動了。

“但你們一定不知道我去那裡的原因,”童然微微一笑,“不是因為魔術演出,而是有兩位紳士找到了我,告訴我剛果正在遭受乾旱,導致許多人流離失所,希望我可以為他們舉辦一場慈善義演。”

他選擇了最質樸的語言,沒有任何修飾,“我答應了,但我不止去了剛果。”

大熒幕上出現一條奔騰的長河,河流上有非洲土著在捕魚,有隨浪顛簸的獨木舟,還有落差高達數十米的瀑布。

雨林、草原、荒漠……一幕幕自然風光與城市的破敗混亂交錯而現,觀眾們逐漸意識到,這是一部童然在非洲旅行時拍攝的紀錄片。

鏡頭猶如一雙冰冷的眼睛,如實記錄著發生在地球另一端的真實,它穿過一條泥濘的馬路,來到了城市的一角。

這是位於剛果首都金沙薩的一處難民營,也是童然探訪的第一座難民營。

在此之後,視頻裡又出現了十餘座難民營,大多條件都比金沙薩更差,有的甚至隻搭建了一些茅草棚。...

畫麵中,獨臂少年身穿用塑料袋製成的8號“球衣”,他的偶像是科比·布萊恩特,他的右臂和雙親失於戰火。

童然冷靜地陳述,不帶任何感情。

當然,苦難的主角遠不止少年一個。

儘管視頻裡出現的人都在笑,沒有怨恨、沒有淚水,但他們依舊生活在饑荒與疾病永恒的陰影下。

“我去了八個國家,探訪了二十多處難民營,難民人口總數346721人。”紀錄片播放結束,童然淡聲說,“他們一天需要30萬磅的糧食,200萬美金可以買到一萬噸馬鈴薯,隻供他們消耗76天。而根據聯合國最新的報告,截止2020年,全世界難民人口總數累計已超過了8000萬。”

一個驚人的數字,讓現場觀眾一片嘩然。

“很意外是嗎?理論上而言,如今人類文明的生產力水平,已經足以支持全世界人口的基礎物質需求,為什麼還有近一億人挨餓?”童然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在與他們交流的過程中,我逐漸意識到了一個事實——天災並不是饑荒的主因,戰爭才是。

“戰爭造成的動蕩,讓他們沒有能力與天災對抗;戰爭導致的貧困,讓他們沒有資金和資源購買糧食。”

“我沒有力量改變這一切,因為遭遇了綁架,我甚至沒有機會在當地籌辦慈善義演,這一度讓我非常沮喪。”他歉然地笑了笑,“但後來我想明白了,我雖然改變不了根本,但我可以試著改變他們的生活環境,哪怕隻是很微小的改變、隻有很少的人受益。”

聽到這裡,再遲鈍的人也知道了童然想做什麼,果然,台上的人又舉起了那張彩票。

“這張彩票沒有被哈利先生選中,它將迎來新的使命,也是我與你們共同做出的一點改變,”童然平靜又溫和地說,“之後,我會以本場所有觀眾的名義,將彩票獎勵捐贈給世糧署,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掌聲雷動。

儘管是意料之中,儘管有人認為200萬對童然並不算什麼,何況又是一張平白得來的彩票,但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會表現出半點質疑和不尊重。

有音樂響起,四周的光線變得明亮。

安妮正激情鼓掌,忽然撞了一下同伴的胳膊,“是《Wearetheworld》!”

同伴也同樣驚喜,“我明白了!Dedi開場會跳MJ的舞,就是為了最後這首歌!《Wearetheworld》不就是MJ為非洲饑民籌集善款創作的嗎!”

女孩們為不經意間察覺到的小秘密而興奮,沒幾秒鐘,安妮的情緒又低落下來,“所以,演出要結束了嗎?”

“差不多吧,”同伴隨口應道,預言彩票的分量足以支撐一場專演,Dedi又從彩票引出了義演主題,流程已經很完整了,“不知道明天的節目有沒有變化,我還想來——對了,為什麼要叫《明天以後》,有什麼聯係嗎?”

“因為希望?”安妮認真地想了想,“明天以後意味著希望,或許是Dedi的美好祝願——咦,下雪了?”

安妮感覺到手背沁涼,垂眸看見了一粒雪花,可她不是在劇場裡嗎?人工...造雪?

她下意識望了望天,頓時如遭雷劈。

劇院的頂蓋不見了,視野裡是一片深藍的夜,漫天的雪花在座席四周的探照燈下飛舞,遙遙可見時代廣場的高樓和霓虹。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他媽怎麼出來了?

安妮僵著脖子扭頭,正好對上同伴震驚又呆愣的眼神,兩人齊聲爆出一句粗口:“Oh,shit!”

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不對勁,相繼站了起來,他們打量著四周,確認自己的的確確從劇場內轉移到了劇場外,與相鄰的大街隻有一牆之隔,他們甚至清晰地聽見了汽車駛過馬路的聲音。

但沒有人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就像被生生剪去了一段記憶,或者所有人都穿越了蟲洞,跌入了異度空間。

“不可思議……”

“我真的不是在做夢?我的天,太神奇了!”

“我說怎麼突然有點兒冷!”

“快看!Dedi在做什麼?”

……

台上,童然忽然搓動起雙手,無數朵小花從他掌心飄上了半空,與白雪在冬夜裡共舞。

安妮接住了遠遠飄來的一朵,頓時激動道:“是蒲公英!”

白色蒲公英彌漫四野,茸毛被風吹散,飄向了城市的北方。

無儘的喧囂中,童然站在舞台中央,為演出畫下句點——

“願明天以後,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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