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妻
山莊上的虛幻巨鯨尾鰭擺動,空氣如水波般,蕩起層疊波紋,緊咬著追了過去。
而這時候,下方的亂戰也到了尾聲,天劍門弟子如何抵擋得住朝廷大軍,或死或降。
餘下的那名“副門主”早已開啟“狂暴”狀態,卻被餘慶纏住。
這時候氣力衰竭,目露絕望,怒吼一聲,氣勢攀升,儼然朝著“偽神通”進發。
“砰!”
這時候,山莊一處地麵忽地隆起,土石飛濺,四先生鑽了出來,隨手一抓,副門主慘叫一聲,雙膝跪地,一道神魂,硬生生被從身體中拽了出來。
四先生將小人模樣的神魂撈在掌心,一個“魂”字符一閃而逝,將其封禁在體內。
旋即,一道道金光飛出,鑽入天劍山莊其餘修士體內,後者們當即仿佛失了魂,雙眼無身,植物人般倒下。
“我去追那賊人,你們收拾殘局。”四先生拋下一句,騰空而走。
餘慶鬆了口氣,用布條包裹住腿上的傷口,突然四下望了一圈,驚愕道:
“齊平呢?”
裴少卿等人結束戰鬥返回,才發現齊平不見了。
一名府衙軍卒大聲道:“稟千戶,齊百戶追著曹賊往那邊逃去了。”
他手指的,是綿延無儘的“雲嶺”山脈。
還有個曹園……餘慶放鬆下來的情緒一緊,略一思忖,對眾錦衣道:
“你們帶人回去,控製住國公府,其餘人,隨我來!”
曹園雖重傷,但齊平未必能拿下,他準備帶人支援。
……
……
國公府。
氣氛壓抑,隨著時間流逝,府外開始有一些膽大的百姓聚集,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府內,瀟湘館中,一襲白衣的二小姐於房間中來回踱步,焦躁不安,時而探頭,朝城郊天劍山方向望去。
她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隱隱有些猜測。
穿玄色衣裙,神情高傲的吳清妍坐在窗口,安靜地等待著什麼。
“我去正堂看看!”終於,二小姐再也忍受不住,對紅姑娘等丫鬟吩咐一句:
“你們在這等著。”
邁步便出了瀟湘館。
門口駐守的官差抬手阻攔:“知府有令……”
二小姐挺胸抬頭,臉上噙著冷笑:“這裡是國公府!不許出府,莫非連我自家院子都不能走?!”
官差垂下頭:“不敢。”
“哼。”二小姐拂袖,一路踩著石子路前行。
沿途山石草木,精致樓閣,三百年的底蘊與奢華,卻竟不知怎的,透出一股子衰敗之氣。
她是聰明的女子,即便不知內情,但也知道,以那張允的官階,若無人撐腰,決然不敢如此對待一等公爵。
那麼,他身後站著誰?
那個齊平嗎?不可能,區區一個百戶,縱使再有名氣,身份地位也比不上知府,更遑論命令。
這個世界上,能讓張允有此等膽氣的,思前想後,也隻有一人。
“皇帝……”二小姐袖子裡的纖手攥緊,“是皇帝麼。”
涼國立國時,世家大族鼎盛,吳家曾貴為第一大族,而後三百年,隨著太祖皇後殯天,吳家不斷衰落。
到如今,雖仍榮華富貴,設一場宴席,儘顯豪門底蘊,但二小姐知道,這隻是外表。
內裡早已衰敗入骨。
隻是強撐著體麵,然而,府上的人們卻都還沉浸在世家大族的幻夢裡,殊不知,京都的風一吹,高樓便搖搖欲墜。
想著這些,她終於來到了正堂所在院落外,然而這時候,卻聽石板路儘頭,傳來喧鬨。
二小姐一愣,便望見一群錦衣殺氣騰騰走來,身後是披堅執銳的府軍,手中是捆綁著的短青衣武人。
“你們……”
二小姐張了張嘴,眾錦衣並未搭理她,邁步進了院子,這時候,堂內等候的眾官員也聽到了動靜。
張知府望向外頭,見錦衣們擒賊而歸,當即露出笑容,起身走到門外,笑道:
“賀喜諸位凱旋。”
裴少卿笑著拱手:
“知府大人辛苦了,千戶大人正在處理後續,要我等先壓著賊人回來,國公府上可好?”
張知府笑著指了指頭頂的光罩:“此法可進不可出,謹尊命令,府上所有人皆待發落。”
裴少卿看向那名留在這裡,負責監督的錦衣,後者頷首,表示的確如此。
這時候,張知府轉身,朝堂內望去:“越國公……”
說著,他突然愣了下,隻見五十餘歲,身披華服的一等國公靜靜坐在金絲楠木大椅上,雙眸閉合,仿佛在小憩。
方才,越國公便一直保持著這個姿態,隻是此刻,仍舊一動不動,便顯得古怪了。
張知府心中一沉,又大聲喚了一聲,仍舊沒有反應。
裴少卿神情一變,快步上前,隻一推,越國公竟軟軟倒下,手掌攤開,一枚白玉扳指咕嚕嚕滾出好遠。
裴少卿蹲下探了下鼻息,木然抬頭:“死了。”
張知府呆立當場。
眾官員麵露愕然,顯得極為吃驚。
“大伯……”
忽而,一道驚惶的聲音響起,眾人望去,便見陽光明媚的庭院中,一襲白衣的二小姐失魂落魄,噗通軟倒在地上,如遭雷擊。
不多時,國公府各處,傳來痛哭聲。
三百年家族,屹立不倒的柱子,今日,塌了。
……
……
“雲嶺”山脈,一處溪流中,曹園騰身一躍,落在岸邊,右腿繃緊如弓,隻一腳,將溪畔一塊巨石踢飛。
“嗚!”
巨石破風,朝後方砸去,齊平一拳轟出,真元覆蓋的拳頭宛若鋼鐵。
“哢嚓!”
石頭裂開蛛網,打在曹園胸口,發出“鐺”的金鐵聲。
將這位洗髓巔峰的江湖武夫砸向密林,騰起一片落葉。
曹園怒罵:“你莫欺人太甚!”
齊平朗聲大笑,一刀劈出:“彆廢話,打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