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蛟台?”
這已經是陳玉樓第二次聽聞此名。
先前登島時,就從一幫夥計那裡得知。
據說是漢武帝南巡中,途徑此地,當時洞庭湖中有蛟龍作惡,興風作浪,食人無數,連帶著他的龍船都被困在君山島上。
帝大怒,命人築高台,李廣持領靈寶弓,於石台上,連射數箭,鎮殺惡蛟,至此湖上風平浪靜。
而那座石台,也就被稱之為射蛟台。
“可惜老洋人兄弟不在,不然,他才是最該上去看看的。”
想著射蛟台的傳說,陳玉樓搖頭一笑。
他們一眾人裡,各有兵器,但唯獨老洋人用弓。
最為巧合的是。
他那把新鑄的大弓,名字就是蛟射弓。
與射蛟台何其契合?
要不是今日登島,怕是都會懷疑是不是早有預謀。
而……
這名字是他和李樹國兩人琢磨,其他人根本沒有摻和,至於他,對君山島也了解無多,先知先覺,在這裡也是無從說起。
至於那段傳聞是真是假,暫不考究。
道家修行最講究的便是一個緣分。
這何嘗不是機緣?
要真是飛將軍李廣在此射殺蛟龍,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老洋人能得到一絲真傳,對他箭術也有著難以想象的擢升。
“掌櫃的,要不我去叫上他?”
聽到這話。
昆侖當即請纓。
“不急,接下來會在島上待上幾個月,射蛟台也不會飛走,有時間再來就好。”
擺擺手。
陳玉樓負手,沿著林下幽徑,漫步朝著山頭而去。
眼下已近日暮,陽光再無之前白日時的熾烈,走在山陰中,湖上水風迎麵而來,說不出的舒適愜意。
沒多大一會功夫。
一眾人便登頂龍舌山,剛過前沿,遠遠便望見一對雕龍柱坊矗立在山間,隱隱還能在門楣上看到‘龍涎井’三個墨字。
筆走龍蛇,鐵畫銀鉤。
氣勢驚人出眾,恍如仙露明珠。
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
除此外,幽深僻靜處,還能聽見一陣叮咚的水聲的,清脆靈動,猶如清水滴在白玉盤上發出的輕鳴。
幽靜之中更顯寧和。
讓人忍不住駐足原地,有種徜徉清風靜水之中的感覺。
“龍涎井……”
陳玉樓低聲喃喃,眸子深處一縷深思浮動。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這個名字,或許並非附庸風雅那麼簡單。
洞庭湖中蛟龍、大妖、水怪,甚至真龍之說,由來已久。
若是放到以前。
他或許隻會淡淡一笑,並不在意。
但經曆過龍潭一事,他才明白,世間萬物,從來沒有空穴來風。
既然取了龍涎井這三個字,或許……真的與龍屬有關。
不僅是他。
此刻身外兩人一鹿,也是被那潺潺水聲吸引住,心神沉浸其中,直到身前那道背影再次緩緩而行,幾人才反應過來,趕忙跟了上去。
穿過古林。
隻片刻,一行人便來到柱坊之下。
除卻門楣上龍涎井三字,兩側廊柱上皆是雕龍畫鳳,鶴行鹿伏,以及麟龜鬆雲霧,皆是象征祥瑞之物。
門後的崖間,一口深井矗立,井口上圍著一圈雲龍紋石圈,外圍砌成環狀,紋飾一共裡外三層。
不過。
井口上還有一座石蓋。
將深井封住。
一條長長的鐵鏈從井中自內向外,與山崖上一座石龍頭彼此連接。
“鎖龍井?”
看到這一幕,楊方忍不住一下驚呼出聲。
他走南闖北多年。
聽過也見過不少這種傳聞。
龍是掌管水之神獸,古老相傳,凡是有水處便有龍,大至江河湖海,小到泉潭井堰,皆有龍屬存在。
而龍有善惡之分。
真龍騰雲駕霧,潛於深海,從來見首不見尾。
但偽龍……卻是大都興風作浪,食人吞獸
也正因如此。
鎖龍井、懸劍橋這一類便應運而生。
最為出名的,當屬北新橋的鎖龍井。
據說乃是明朝妖僧姚廣孝,將一頭作惡的孽龍鎖在古井當中,而今數百年過去,都無人敢於打開。
楊方不曾去過京城。
但金陵倉巷鎖龍井以及洪都的鐵柱宮,卻是親眼所見。
沒想到,時隔多年,在君山島上竟然又看到一座。
眼前這口龍涎井,從井蓋看的話差不多一米見方,雖然比不上倉巷鎖龍井和鐵柱宮,但它就在君山島上,極有可能井下直通洞庭大湖。
存在蛟龍的可能性反而是各處鎖龍井中最大的。
鎖龍井……
聽到他這話。
昆侖心頭不由一動,雙眼一瞬間都亮了起來。
當日龍潭山,鎮壓黑蛟的古幢經緯,到現在他都還記得,這底下要是真的鎖了一頭孽龍惡蛟,豈不是又能見識到斬蛟?
不僅是他。
原本還驚詫於鎖龍井的楊方,這會也回過味來。
之前他們一行人乘船過江,經由洞庭,站在樓上眺望大湖時,就曾提到湖中蛟龍,他還惦記著食龍血的事呢。
這要是。
咚咚——
下意識的。
他目光猛地看向陳玉樓,雖然沒說話,但急促的呼吸以及胸口下傳來的心跳,卻是已經將他內心所想暴露無遺。
隻有深通人性的白澤,這會一臉看瘋子的神色。
既見蛟龍,非但不懼不退,看這意思,還想斬斷鐵鏈,要打開井蓋看上一眼?
萬一真是鎖龍井,放出其中惡蛟,豈不是要釀成一場大禍?
“開?”
陳玉樓挑了挑眉。
目光玩味的掃了兩人一眼。
這倆小子什麼心思,他哪會不懂?
雖然他也是這麼想的,要是就這麼走了,和遇棺不開又有什麼區彆?
“開啊,陳掌櫃,這麼好的機會,錯過的話實在可惜!”
楊方搓了搓手,眼底露出一抹熾熱的光。
恨不能立馬動手。
最好晚上就能吃上蛟龍肉,飲上龍血酒。
光是想想,都覺得熱血沸騰我,完全按捺不住。
“昆侖呢,你怎麼看?”
並未急著回複,陳玉樓又笑著看向那道倚天拔地的身影。
“我聽掌櫃的。”
昆侖咧嘴一笑。
不過話裡這麼說,但鋒芒畢露的眼神,以及身軀下緩緩流淌,猶如虎豹雷音般的氣血,卻是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還耽誤什麼?”
“開井!”
見此情形,陳玉樓當即一揮手,吐字如雷。
有了他的應許,兩人更是再不遲疑,重重點了點頭,神色間的激動幾乎都掩蓋不住。
唯有落後半步的白澤。
有些束手束腳,不知道是上前幫忙還是怎麼做才好。
在它從小所得到的觀念裡,趨吉避凶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警惕小心更是融入血脈中的東西。
如今這井中極有可能被鎮壓了一頭蛟龍,看看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開井?
這不是自尋凶險?
但偏偏此舉又得到了主人的認可。
它也隻能強行壓下心中的惶恐和不安,腦海裡無數念頭閃過,甚至想過,萬一真有蛟龍從井下闖入,自己就是拚死也要護住主人。
“放心。”
“真有蛟龍,也不會有凶險。”
似乎能夠洞悉它的心思。
趁著楊方和昆侖兩人,一左一右繞過古井,準備合力拉出那條鐵鏈的間隙,負手而立的陳玉樓,轉過身來,笑著看了白澤一眼。
“哦……”
迎著他那雙清澈自信的眸子。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