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無形的箭意,陡然從蛟射弓上射出,音爆聲轟鳴如雷,竟是瞬間將高台四周的風聲、湖中浪潮聲儘數壓下。
箭意不斷凝實。
仿佛是憑空而現。
撕開虛空,眨眼間便出現在數百米外的大湖中,轟的一聲巨響,一道足有數十米高的水浪嘭的炸開,直衝雲霄。
以箭意落下為中心,十丈之內,無數魚蝦紛紛浮出水麵。
猩紅的血,將湖麵都染得通紅一片。
“好……強!”
看到這一幕。
縱是老洋人都不禁瞠目結舌,一張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似乎都無法相信,這一箭真是出自他的手中麼?
毫無花哨的一箭。
沒有瞄準,甚至連氣機都不曾催動。
但引起的效果,卻超越了他之前的任何一箭。
即便是當日在鬼洞深處,麵對那頭幻化成型,撲殺而至的水晶妖奴,他拚死射出的那箭似乎都遠遠不如。
幾近道矣!
默默對比著二者之間的差距。
老洋人腦海裡忽的冒出一個詞來。
師兄總說當一件事做到極致,便是近乎於道。
他以往很難理解。
但眼下……終於有了一個具體的認知。
隻是殘留的箭意,不過參悟了一絲意境,便能發出如此恐怖的勢,那當初那位前輩,該是強到了何等地步?
凝丹?化嬰?
亦或……陽神!!
老洋人都有些不敢去想,他如今才堪堪走到第一步。
雖說距離築基,隻隔了一層窗戶紙。
但修行講究的是水到渠成。
不是一鼓作氣,想衝關突破就能成的。
“好箭術!”
就在他怔怔的望著湖上那處還未徹底散去的水紋。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笑聲。
老洋人一愣,下意識回過頭去。
一眼就看到陳玉樓正信步走在石階上。
“陳掌櫃,您啥時候來的?”
“也就剛到,恰好見識到了方才那一箭。”
陳玉樓笑了笑,“還要恭喜箭術又有突破!”
“彆……”
“陳掌櫃說笑了。”
聽到這話,老洋人當即老臉一紅,這話要是昆侖、楊方甚至師兄口中說出,他都會生出幾分自傲。
但偏偏,從陳掌櫃嘴裡說出來。
簡直讓他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當日龍嶺之下。
麵對那頭人麵黑腄蚃,陳掌櫃借他蛟射弓,隨手放了一箭,便將那頭足有山丘大小的妖物當場鎮殺。
肉身碎裂,妖血如雨傾盆。
也正是那一箭,讓他道心都差點破碎。
誰能想得到。
自己苦心孤詣修煉的箭術,還比不上他隨意拉弓一發。
“笑什麼?”
“陳某都看在眼裡,還能專程過來笑話一句不成?”
陳玉樓搖搖頭,方才那箭,就算不足以射殺蛟龍,但老龜烏衣、南盤江黿鼉以及六翅蜈蚣那等大妖,絕對抵擋不住。
“那沒有。”
老洋人連說不敢。
這話就有些過於誅心了。
“前輩遺澤,好好參悟,等修行到了,箭術絕對能夠突破極致。”
拍了下他肩膀,陳玉樓溫聲道。
“是,陳掌櫃,我明白。”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陳玉樓又隨口問道。
“這幾日都不見你師兄,是已經閉關了?”
“對,師兄前日通宵看過李前輩那本修行隨筆,說是有了些參悟,所以連夜閉關,想要試著突破凝丹。”
老洋人也沒隱瞞的意思,認真回道。
聽到這話。
陳玉樓不由點了點頭。
一行人中,在修行天賦上,最為驚人的當屬花靈,其次便是鷓鴣哨和白猿,至於羅浮,那已經超脫了尋常人的範疇,不在討論之列。
而花靈這幾個月時間裡。
心無旁騖,一意修行。
鷓鴣哨的話則是一心多用,又四處奔波,少有閒暇靜心修行。
如今終於有了機會。
以他的性格,不閉關反而不正常。
凝丹。
便是金丹。
兩大修行體係中皆是存在。
陳玉樓深知,隻有一爐水火煉就金丹,方才能夠稱之為大修,也正是因為親身經曆過,方才更能感同身受。
“那最近,你就多留些心思。”
“道兄還不曾到辟穀之境,修行事小,彆出了什麼岔子。”
“陳掌櫃放心,這些我都知道。”
話及至此,陳玉樓再不打擾,對老洋人而言,接下來也是關鍵時機。
融會貫通。
甚至舉一反三。
在箭術修行上才能更進一步。
謝絕他的同行,陳玉樓獨自沿著石階朝山下走去,白澤靜靜地矗立在一塊青石邊等候著,見他下來,眼神不由一亮。
“走了。”
“不能耽誤了正事。”
招呼了它一聲。
白澤點點頭,身形輕盈的跟在身後。
隻是……
才走了幾十步。
它忽然察覺到了什麼,停下腳步,扭頭往後看了一眼。
這才發現,老龜烏衣不知何時也跟了上來。
雖然身形驚人。
猶如一座巨大的青山。
但走在石階上,卻是一點雜音都無,甚至連氣機都斂藏無影。
要不是出自本能的嗅覺。
或許到了山崖下,它才會知道。
隻是,它不知道的是,烏衣才是有苦說不出,按理說,身後那麼重的傷勢,沒有個一年半載,想要恢複幾乎不可能。
尤其那頭天鳳留下的氣息中火意驚人。
不斷蠶食著血肉妖氣。
讓它痛苦不堪。
方才它還在幽泉深處閉關,陡然察覺到陳玉樓氣息從一旁經過,它哪裡還不知道,轉眼已經過去半月。
今日就要采摘大藥。
它又豈敢缺席?
半個月時間裡,對它來說,比被鎮壓在鎖龍井中三百年時間還要煎熬。
明明再無封印鎖鏈,也無人看管盯著。
幾百步外,便是茫茫洞庭湖。
但它甚至連逃走的念頭都不敢有。
泥丸宮中那枚靈種,就是懸在頭頂上的一把刀,隨時隨地都會要了它的小命,烏衣怎麼敢逃?
見白澤麵露驚奇。
烏衣懶得理會。
這小白鹿不知人心險惡。
遲早要被姓陳的吃得骨頭渣滓都不剩。
垂著腦袋一路跟上。
片刻後。
一人兩獸,便抵達了懸崖外。
縱身踏空而過,懸在絕壁那道裂縫之外,陳玉樓凝神看了一眼,果然如烏衣所言,當日還是六葉,如今那株黃精上,分明又多出了一葉。
隻不過那一片新葉,無論色澤還是大小,與先前六葉都有著明顯的差彆。
但……
與當日相比。
此刻黃精周身所散發的靈氣,卻是數倍不止。
若不是有他刻下的陣法籠罩。
這等大藥成熟,絕對會引來無數山妖水精窺探,然後廝殺爭奪。
不過,如今卻是注定屬於他的機緣。
“烏衣,怎麼采摘?”
麵對大藥,陳玉樓卻沒有貿然輕動,而是抬頭望了眼山崖上的老龜。
麵對他的詢問。
烏衣不敢遲疑。
迅速從身後龜殼裡取出一隻明晃晃的金器,朝他拋了下來。
“陳……陳先生,需以金撚子,小心從地下整株挖出,才能不至於讓靈根逃走,藥性流失。”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