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憤怒不已時。
陳玉樓已經蹲下身體,取出那把許久未用的骨刀,輕輕撬開一具女屍的嘴巴,借著風燈,他一眼就看到一團團的血色砂石,幾乎都要從她喉嚨裡湧出來。
“確是人櫈無誤。”
“貧道還以為隻是傳聞,沒想到竟是真的。”
玄真道人雙手捏了個法決,但即便如此,也壓製不住臉上的怒火。
“陳兄,這是烏羊王為自己設得血池祭壇吧?”
“就是用萬千生靈性命鮮血,維持他千秋萬代,甚至成仙作祖不死不滅的美夢。”
比起他,一旁的鷓鴣哨臉色更是難看,眉宇間的殺機幾乎都抑製不住。
自踏入修行後。
他已經很少會如此失態。
但今日所見,實在太過血腥殘酷。
昨日在巫溪鎮裡,聽那些人說起烏羊王的傳聞,他還隻是搖頭一笑,什麼烏羊成精,妖魔化身,應該也就是個擅長巫法之人。
畢竟。
他可是聽過造畜這等詭異邪法的。
但眼下親眼所見,他才知道,所謂橫征暴斂、欺男霸女等惡行,不過是他所作所為的萬分之一。
“陳兄,還有道長,你倆讓一讓。”
“讓我將其搗碎,看它還怎麼千秋萬代?!”
取出金剛橛,鷓鴣哨一字一句,殺意幾乎濃得如同實質一般。
連帶著本就陰寒的洞窟,溫度仿佛又下降了幾分。
“不用麻煩了。”
看著他的舉動,陳玉樓卻是搖了搖頭。
這地方不過一處祭祀的郷殿,真要破了邪法,也得找到烏羊王屍身才行,這就是一具石人罷了。
“那烏羊王屍身還在?”
聽到這話,鷓鴣哨眉頭一挑。
要知道,按照鎮裡流傳的說法,那烏羊王至少也是幾千年前的人物,除非他把自己也煉成了人櫈,隻是,這種可能性幾乎微乎其微,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但若不是如此。
他又上哪去尋烏羊王的屍身?
“隻能說有可能。”
“要是封家那位前輩,沒有給它焚為灰燼的話。”
陳玉樓看了眼身側的封思北,意味深長的道。
聽到這話。
鷓鴣哨忽地一下想到了什麼。
欲訪地仙,先尋烏羊!
地仙村,地仙村,封師古分明就是鳩占鵲巢,早已經將烏羊王的陵宮掏空,變成了他的屍解成仙之地。
“先行記下。”
“等回來時一把火將它燒了。”
“也能讓她們重入輪回,而不是被困在肉身中,一輩子都無法逃離。”
看了眼他神色,陳玉樓就知道他已經猜到,也不遲疑,隻是低聲吩咐道。
這些人櫈,就如當初遮龍山葫蘆洞大湖下的屍傀。
同樣都是玄陰未破的少女。
竭取她們的鮮血性命,靈魂做引,以為邪祭。
“一定。”
“確實要毀了,到時候貧道為她們做一場法事,念誦往生經,也好超度亡魂,助她們早日脫離苦海,轉世為人。”
聞言。
鷓鴣哨和封思北皆是點了點頭。
尤其是後者,這也算是他封家先祖留下的禍端,到了他這一輩,也該解決了。
不僅是這些人櫈。
最重要的是那位屍仙。
“繼續尋尋看,沒錯的話,地仙村真正的入口就在山腹深處。”
陳玉樓起身,提著風燈,繞過深淺那塊青石絕壁。
身後一行人見狀,也不敢耽誤,紛紛追了上去。
這地下岩洞彼此相連,一重套著一重,仿佛根本沒有儘頭,一路上,他們也遇到不少遺棄的山石和未成的石人。
看的出來,這座烏羊王陵前後持續了許多年。
不知奴役了多少百姓。
一行人越走越是壓抑。
終於,不知多久後,寂靜如死的黑暗中傳來一陣磅礴水聲,聽上去像瀑布飛濺,又似大河從岩洞中洶湧急流。
但有了水,也就等於有了生機。
尋龍訣中說,遇水而開。
這可不是一句戲言。
古人下葬修墓,最為看中的便是龍脈地氣,外麵費了那麼大勁,以懸棺為畫築成天神,鎮壓峽穀,就是為了收攏生氣。
如今既然有水,也就意味著此行不遠了。
一眾人心知肚明,誰也不敢耽誤,下意識加快腳步,不多時,前方黑暗中浮現出一片淡淡的光暈。
雖然幾乎微不可見。
但對走了幾個鐘頭夜路的眾人而言,卻無異於是引路明燈。
朝著那光暈飛快趕去。
不多時。
身下幽深狹長的岩洞,一下豁然開朗,赫然是一座天坑出現在一行人眼前,兩側高崖絕壁陡峭如削。
一道巨大的瀑布,從崖頂垂落下來。
磅礴的水直接從頭頂砸下。
天坑底下形成一條大河。
而在兩座崖壁中間的天穹上,則是掛著一輪圓月,熹微的光線灑落,這也是為何方才他們那會看到一抹光暈的緣故。
“這水來的好生古怪,我記得之前山崖上也不見大湖吧?”
“這地方也沒雪峰,哪來的水?”
鷓鴣哨提著燈,貼著山崖石壁下往前,水氣撲麵而來,瞬間便將他身上道袍打濕,但他卻仿若未聞,隻是盯著身下滾滾的大河,皺著眉頭若有所思道。
按照一路所走的線路。
不難猜測。
如今他們應該是在地底之下。
瀑布從天而懸,水勢還如此驚人,必然是有更大麵積的水澤,或者無數小溪彙聚,方才能夠形成。
但他們白日時,就是從另外一座山頭下到穀底。
而且,也不曾聽當地人說,棺材峽附近有深山大湖。
“或許是廢棄的礦洞,蓄水成井。”
陳玉樓隨口解釋了一句。
目光卻是四下掃過。
心頭不斷浮現出一句話。
‘嚇魂台前,陰河橫空’
‘仙橋無影,肉眼難尋’
嚇魂台、無影橋,這便是連接地仙村的真正入口。
在沒有他的那一世。
封思北耗儘心血,最終也是止步於此,坐化在了石碑外,空望陰河,卻無計可施,最終隻能帶著不甘死去。
直到數十年後,孫教授一行四人抵達此處。
遇到了他的枯骨。
如今,有他這個掛壁在,自然不必再重蹈覆轍,唯一需要擔心的是,那無影橋是否能夠承受得住昆侖。
不多時,他眸光猛地一亮,下意識提著風燈,朝著另外一邊大步走去。
“陳兄,有發現?”
“掌櫃的是什麼?”
察覺到他的舉動,或趁機休息,或提著燈籠火把四處好奇看著的一行人,目光頓時齊刷刷的望了過去。
陳玉樓卻沒停下,而是一直走到那塊石碑外。
這才晃了晃手中風燈。
火光浮動,映照出三個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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