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
被封印在玉璧中的詭影,不是什麼幽靈,更非地獄中逃出的妖魔。
分明就是一頭陰靈。
血肉消散,靈性不滅,魂魄借著山中地脈陰氣而存,此為陰靈,更簡單的說法,其實就是鄉野之間所傳的鬼魂。
以往陳玉樓其實也不信鬼神之物。
畢竟倒鬥出身。
真要有所謂的神神鬼鬼,那古往今來,天底下的盜墓賊沒一個能活著進入墓中,自唐虞舜禹,死去的人化而為鬼,怕是早就將陰間擠破,陽世也將變成無間鬼獄。
但經曆過葫蘆洞中屍傀陰魂,以及馬鹿寨梅吉大鬼、突厥部的陰間鬼神。
他其實隱隱有了另外一種猜測。
世間絕大多數人,身死之後,魂消魄散,就如烈日下的水氣,徹底消散於天地間。
但世事無絕對,總有一小部分人,因為風水格局、天靈地寶、修為功德之事,死後性靈不滅,留存在陽世之中,因而為鬼。
眼前手中那團詭物便是如此。
隻不過,他既非大修,也並未吞服寶藥,隻不過是因為古玉祭器所衍化的陣法,被封印在了其中。
此刻,陳玉樓能夠明顯感覺到,手中之物,雖然五官清晰,四肢俱在,但卻有形無質,就像是抓著一團濕滑黏膩的蝌蚪卵,說不出的惡心。
但偏偏,它似乎又有活性,在掌心金光的封印下,還在拚命掙紮,試圖逃竄出去。
“這……”
話音落下。
四周籠罩的陰煞之氣,瞬間一散而空,老洋人隻覺得一下如釋重負,被凍住的血液都重新流動起來,吐了口濁氣,眉頭緊皺,再看向那團詭影時的眼神裡,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忌憚。
雖然陳掌櫃說區區陰鬼,但對他而言,這鬼東西卻是蠻橫的不講道理。
若不是周身氣血如潮,又有一縷靈機遊走百脈,護住心竅,換做普通人,方才被它那一口陰氣吹過,肩頭三盞命燈刹那間,就要熄滅兩盞,甚至儘滅。
肩上三盞燈,對應神魂心魄以及精血。
一盞滅,大病至,輕則臥床,重則癱瘓的。
兩盞滅,九死一生,就算僥幸留下一條性命,但也熬不過多久,隻等一身精氣神散儘,仍舊逃不過身死的下場。
要是三盞燈滅,更是神仙難救,縱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寶藥,也吊不住一絲孱弱性命。
可想而知,那東西何等邪性?
此刻的他臉色凝重,不動神色的催動氣血,來回衝刷四肢百脈,一直足足兩個周天,殘留在血肉骨髓中的那股陰寒之氣才被徹底驅散。
“真是……鬼物?”
楊方眉頭擰成一團,神色間滿是驚疑。
這他娘的,從進入陳家莊後,滿打滿算前後加起來也不過一年左右,妖、邪、巫、煞見了無數,如今又加了個鬼。
他有時候都懷疑,自己這些年所下的鬥,是不是都是假的。
還是說。
下墓倒鬥過程中,其實就有一道道身影在邊上盯著自己。
隻不過那時肉眼凡胎,根本察覺不到。
想象著那個畫麵,饒是他肝膽過人,這會也忍不住暗暗打了個寒顫。
“慌什麼?”
“都不成氣象。”
陳玉樓淡淡一笑,說話間,五指一握,掌心中金光彌漫,那頭詭物瞬間融化,化作一堆齏粉消散於無形之中。
輕描淡寫,仿佛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身外幾人卻是忍不住麵麵相覷。
也就是他陳掌櫃,換作旁人,誰有這份實力?
隻有封思北,眼神微微黯了黯,不過很快便一閃而過,與其封印在玉璧中,甚至連一絲理智都被磨滅,妖不妖鬼不鬼,重新歸於天地也好。
“陳掌櫃,隻有這一頭了吧。”
“這些玉璧……”
借著燈火,楊方往玉璧深處看了眼,這會玉窟深處再度變得死寂一片,隻隱隱看到一縷縷恍如流沙般的煙霧緩緩浮動。
但他也不敢確定,隻是低聲問了一句。
“你小子該不是想挖玉吧?”
陳玉樓瞥了他一眼打趣道。
而楊方也是混不吝的性格,一點都不帶遮掩,搓了搓手,“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幾千年的古玉,沁色包漿還保存的如此之好,這要帶出去絕對價值不菲.”
摸金發丘,不像搬山卸嶺。
搬山道人隻取丹珠之物,偶爾也會隨手帶走一兩件明器,卻不是為了發財,隻為滿足日常所居,衣食住行。
畢竟行走江湖,也不可能喝西北風。
至於卸嶺,手段又有些太過,所過之處皮毛不存,隻要值錢的物事,就是柱子上的金粉都要刮走。
摸金則是處於兩派之間。
隻取價值連城的稀世明器。
眼下埋在山中的玉器,雖然大多都已經損壞,但能夠保存下來的無一不是精品。
就算他眼高於頂,如今也難免心動。
但聽到這話,陳玉樓隻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小子可想清楚了,真要拆了玉窟,破了封印,到時候放出漫山陰鬼,能不能擋得住?”
“什麼?!”
楊方一下愣住。
他明明都看過了,玉璧深處寂靜如死,什麼都沒有,眼下陳掌櫃竟然說放出漫山陰鬼。
“你再看看。”
陳玉樓聳了聳肩,隨後在他驚疑不定的目光中,隨手從一旁山上的淺溝石槽中抓起一縷陽燧,就像是握著一團火光。
屈指一彈。
手中光火瞬間破開石壁,一路滲入玉窟深處。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