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封師古,因為劇痛,整張臉都扭曲成了一團,五官猙獰,漆黑的血從眉心血洞中不斷淌出,順著眼角流下。
最為可怕的是,那一縷純陽劍氣,還在不斷消蝕破壞著他的屍身。
就像是有一道氣旋,不斷從腦子裡鑽過。
痛。
穿骨入髓的痛。
封師古雙手死死抱著腦袋,怒吼、咆哮,甚至對著石壁嘭嘭狂砸,但無論何種手段都是無濟於事,痛楚直擊靈魂深處。
“看來,讓你引以為傲的屍域,似乎也不怎麼樣。”
就在他拚命想要將那縷劍氣磨滅掉時,一道冷聲驟然在耳邊響起。
封師古臉色一變,顧不得其他,緩緩抬起頭來。
雙眼殷紅,幾欲滴血。
一頭長發披散垂落下來,臉色猙獰,眉心處被灼燒出的傷疤中,光線透過血洞,一眼就能看到後方破開的石壁。
看著身前那道修長的身影,靜如止水的眸子,一行一止中,皆是透著一股真仙般的出塵意境。
封師古臉色更是陰狠、憤怒,無法接受。
他耗費無數心血,甚至化身劊子手,將族人儘數殘殺,吞丹封棺,隻為求取的仙機,如今卻在一個不過而立的男人身上見到。
尤其是那仙風道骨之氣,以及曠古爍今的意境,分明就是已經凝煉金丹、蘊養靈嬰,甚至到了煉養陽神的陸地神仙境。
他怎麼可能接受得了?
“你究竟是誰?”
“自神州陸沉,天地大變,末法之後,再無一人能夠衍化陽神,我不信……我不相信你能走到這樣一步。”
感受著陳玉樓周身籠罩的恐怖氣勢,丹成龍虎、意動四象,動靜之間天地氣息為之流轉,這分明就是到了身融虛空的陽神大境。
連道籙司那位老道,一劍斬殺虎妖,也不曾走到這一步。
陳玉樓看上去霽月清風,最多也不過三十,再怎麼勤修苦練,也絕不可能修出陽神。
“怎麼?”
“下地獄之前,記住陳某名號,下輩子再來複仇?”
看著身前再無半點之前英風銳氣的封師古,陳玉樓嗤的一聲冷笑。
“純陽劍術、陽神大境。”
“你……你你你。”
封師古卻像是沒聽到一樣,隻是不斷地喃喃自語。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無比恐怖的可能。
眼前這位該不會是呂祖轉世?
“不必拖延時間了,你腹中那枚屍丹,就算自爆,也無法傷到陳某。”
“今日受玄真道長所托,特來……送你去死!”
陳玉樓眸光一冷,眼底深處金光交織,仿佛能夠洞穿封師古屍身,看到丹田內那枚流轉不止的屍丹,說話間,手中長劍一抖,龍吟之聲瞬間響徹四方。
被一口道破心思。
封師古神色頓時劇變。
從破棺而出的那一刻,他就在嘗試著召應九死驚陵甲,但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妖甲竟是毫無回應,這也讓他心神沉入了穀底。
九死驚陵甲不但是他為自己留下的護陵手段。
更是蘇醒過後融合的屍仙血甲。
妖甲毫無回應,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被身前此人所破。
所以,他隻能決定動用最後一重底牌。
那便是盤古神脈中蘊養出的屍丹。
雖非自身丹田所煉,但數百年時間裡,封師古早已經將它融入自身,一旦自爆,縱是千軍萬馬,也隻有葬身山腹的下場。
隻是,一旦引爆屍丹,他的成仙之路也將斷絕。
不到萬不得已,封師古也不願走到這一步。
但見識過這位手段後,他終於明白自己與他的察覺猶如雲泥。
屍仙路斷了,等待時機,盤古脈中再生出一枚,或許還能延續,但若是今日死在此人手中,那最後一點機會也將徹底葬送。
孰輕孰重。
封師古還是分得清的。
所以,他拚命地拖延時間,暗中催動血氣,試圖引燃腹中屍丹。
但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如今小心謹慎的舉動,竟然也無法逃過這一位的查探。
此刻,聽著那一陣陣龍吟虎嘯般的劍鳴,封師古終於徹底大亂。
純陽劍何等恐怖,他比誰都要清楚。
“不……”
“陳先生,此世仙路已斷,封某求了一輩子的仙,好不容易才窺得一線天機,你已是陽神境大修士,他日必然也要飛升登仙,你放過我一條生路,封某就將天啟之日告知與你,如何?”
封師古麵色劇變,屍身顫栗,飛快的道。
“你所謂的天機,就是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若是如此,陳某寧可不知天啟不開天門,也不要成就這種仙人。”
陳玉樓眼神冰寒,聲如雷鳴。
天啟、天機、天門。
若是換做其他人,或許還真會被他蠱惑,但他行走世間這麼久,尤其是煉化元神後,其實已經能夠窺探到一絲天地之秘。
這世上確實有著登仙路。
但……絕不是封師古這種,踏著屍山血海,口含屍丹,人嫌鬼憎的路徑。
說話間。
他再不廢話,錚的一下拔出龍鱗劍。
反手朝著封師古接連斬出十多劍。
霎時間,一道道淩厲劍意充斥著整座墓室,猶如疾風驟雨呼嘯而過,封師古拚命想要避開,卻發現身外不知何時多了一道鎮字符文,猶如樊籠般將他困似在原地。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劍氣臨身。
在屍身上來回劃過。
一瞬間的功夫,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尊冰裂紋瓷瓶,灰敗的眸子裡滿是駭然,一張臉上還殘留著不甘。
但身外的陳玉樓已經歸劍於鞘,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平靜的轉過身去走向眾人。
直到越過地上那口金棺。
身後才傳來一道道嗤嗤的聲音。
被釘死在石壁中的封師古屍身,就像烈日下的雪人一下坍塌,血肉筋骨、皮膜長發嘩啦啦落下,連帶著那枚玉珠大小,通體血紅的屍丹也化作齏粉。
無人察覺。
在封師古屍身破碎的一刹。
一道漆黑的詭影從血肉中逃出,還想試圖鑽入石壁逃離。
隻是,還未等它有所動作,一縷劍氣驟然而至,瞬間將它洞穿磨滅,絞成一片煙霧,消散在虛空當中。
“屍蘚!”
站在金棺外的陳玉樓,眼底寒光一閃,不動聲色的喃喃道。
真正讓封師古成就屍仙者,不是屍丹,而是盤古脈中近乎於不死不滅的屍蘚。
他謀劃了這麼久。
又怎麼可能讓那鬼東西如此輕易逃走?
隻要屍蘚還在,沒了封師古,或許還有李師古、趙師古,但將其斬滅的話,這條路就會被徹底斷絕,世間再不會有第二位屍仙。
不知多久後。
濃鬱的血腥味衝入鼻間,一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已經化作一地血肉的屍仙封師古,隻覺得胸口下心如擂鼓。
陳玉樓收回目光,隨手從金棺中取出一枚觀山金牌,走到了封思北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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